穆一星握着椅子扶手，看着王雅琼。
她正眯缝着眼，用两个食指揉着太阳穴。
“我送他去了！”王雅琴一边和姐姐说话一边去拿刚才扔到chuang上的外套。
“雅琴，你送他到楼下，看着他走远没事儿再回来。
“一星，你喝得不少，别去上晚自习了，让同学闻到酒味儿影响不好。
“你直接回宿舍吧！”王雅琼没抬眼皮地说。
“知道了。”两人答应一声。
王雅琴轻推穆一星的后背：“走吧！”
穆一星推开她的手：“我真的没事儿，自己能走。不用送了！”
“走吧你！明明喝多了，还逞什么英雄？”她又推了他一把。
穆一星一出房门，感到头重脚轻，被冷风一吹，立觉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扶住了走廊的栏杆。
王雅琴赶紧搀了他一把。
四楼。
风不大，但很冷。
因为时值数九中的一九，那栏杆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
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十八。
天朗月明。
周二晚上，穆一星曾在王雅琼家刻板，曾和王雅琴凭栏望月，指认木星。
当时，木星处在将要满月的月亮左下方。
现在，月已稍扁，那明亮的木星已调皮地躲到了它的右下方。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改变着。
穆一星虽然感觉头晕，脚也不像平时那样听使唤，但思维、说话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他走到楼梯口时停住了脚步。对王雅琴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下去。”
“不，我陪你一起下去！”
“我我……其实是想……去厕所”穆一星觉得和王雅琴说这个有点儿难为情。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王雅琴像个爷们似地耸耸肩，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穆一星进了楼梯口左边的男厕所。
他先洗了洗手，然后把两个手指头一并shen进zui里，尽量往里抠，他想把胃里的酒精倒出来。
但又怕王雅琴听见不雅，尽量压低声音。
他只觉一阵阵的恶心袭来，胃里像有个怪物翻江倒海似地瞎折腾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好再洗洗手，无奈地走出来。
王雅琴转过身来：“解个手这么半天，都快把我冻死了！走，我扶你下去！”
“要是嫌冷，你就赶快回屋吧，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我自己能下去。”
穆一星边说边朝楼梯口走。
王雅琴紧走两步说：“不行！姐姐让我必须送你到楼下，还要看着你走远没事儿才行。”
穆一星停住脚步，笑道：“你这不是很听话的么？我还以为你从不听姐姐的话呢！”
王雅琴哼道：“有道理就听，没道理玩去！你要真从楼梯里骨碌下去摔个腿折胳膊烂的，我拿什么向姐姐交代呀！
“而且我也不干啊！让我从哪儿再找像你这样的好弟弟呀！”
“我不是什么好弟弟，我不好，从来就不好；你别瞎了眼把我当好人，把我当酒鬼好了。”穆一星嘟囔道。
王雅琴眼睛一眯，意味深长地说：“我姐姐就喜欢酒鬼，看样子我也应该喜欢酒鬼了，不是吗？
“走吧！解手耽误了半天，说话再耽误半天，走半夜也回不了你的宿舍了。”
穆一星只好如实回答：“我没解手。白酒喝得多，把体内的水分都吸收完了。我总感到胃里烧得慌，想把里面的东西抠出来。白忙活了！”他一边下楼梯一边说。
走到转角的平台，她突然使劲拽住他的胳膊，说：“喂喂，你先别向下走”
“又怎么了，你？”穆一星不觉一愣。
“我我我有点儿冷，快抱一抱我”好像为了证实自己真冷似的，王雅琴竟打起哆嗦来。
穆一星这次是真愣住了，口吃道：“这这怎么可以……”
“前几天我就让你抱抱我你不抱，怕被刻板的同学看见。今晚没人”王雅琴回避着他的目光道。
看来她并不是真冷，
穆一星明白了。
他望望周围，总觉得有人向这里张望，假如他抱她被人发现，那还得了？
于是他不再迟疑，就向下踏步。
但他只下了一层楼梯，她却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收住脚，像根木桩似地钉在了那里。
她像是很激动的样子：
“我为什么送你呀？我就想让你让你抱抱我我我”
他在恍惚间慢慢转过身来，看看四周没人，赶紧拥抱了她一下。
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到自己怪怪的。
王雅琴看穆一星又想下楼梯，立刻又上前搂住他不放。
这次她口齿不清地说：“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我姐姐我姐姐也喜欢你，我看出来了我怕她抢走了你，所以我……”
穆一星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低声说：“别闹，让人瞧见。跟你说，你姐姐喜欢我，也照顾我，我都知道。
“但这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哪个老师都有自己特别偏爱的学生。你不懂！”
“我不懂谁懂？”她缩回手，把头抬起来，抹了一下眼里的晶莹说，“我前天看过她写的日记，有好几个写的都是你！”
穆一星一听王雅琼居然将他写在日记中，蓦然有点惊诧，但马上神se平静道：“你怎么偷看你姐姐写的日记？这不好吧！”
“谁让她粗心大意，忘了锁抽屉呢？我也不是诚心的，我找东西时无意间看到的。”她无所谓道。
“那也不好！人家的日记就是摆在桌子上，没经人家同意也不能翻看！”
“你怎么老向着我姐姐说话呀？”
“这不是谁向着谁的问题，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再说，你姐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她怎么会看上比她小五岁的穷学生呢？”
穆一星说着，不由打了个酒嗝，酒气喷了王雅琴一脸。
王雅琴单手在鼻子前扫荡着酒气，说：“我姐今天不是说和燕京那个男友吹了吗？我知道他们早晚得吹。
“两个城h离得那么远，两边父母都不想让孩子离开身边，两个人几年见不了一回面。
“你当什么人都爱做牛郎织女呀！”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对你姐乱加猜测。”
“你莫非……不喜欢我姐姐？”
“喜欢，她很好。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是什么样的喜欢，你给我解释解释。解释不清我不放你走。”说着，她张开手臂正面抱住了他。
“一两句话解释不清的，再说，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呀。”穆一星腾出手来轻轻推她。
“你个呆木头，怨不得我姐说你，你真是个呆木头！”
王雅琴松开手并向下推了他一把，“我不让你抱了，占大姑娘的便宜，你走吧！
“你没醉，自己能走，走得越远越好！”
谁占谁便宜了？
有没有搞错呀！
穆一星有点憋屈，跌跌撞撞地向楼下一步步迈去。
王雅琴犹豫片刻，又“噔噔噔”地紧走几步去搀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