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听到这里的王养饥竟是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也罢，你说是谁便是谁好了。”王养饥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我不管烊王究竟会不会做出退让，但落叶总要归根。”
“旁人没有皇室血脉，我怎可能让他接替我的王位？”
“勋儿一日不回来，我便一日替他把储君之位留着。”
“那些大臣的唇枪舌剑，我一一受着便是。”
“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也已经是一个碌碌无为、昏聩无能的王上了。”
王湛稍稍皱眉，瞥向王养饥打趣道：“到了最后关头的绝招，竟然是耍无赖？”
“你这不是跟那些大臣对着干，而分明是跟我过不去啊。”
王养饥暗暗一笑，故作糊涂道：“我可没有跟你过不去。”
“只是你扪心自问，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王道江成为储君，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王湛随口答道，“反正外人也不知道他是你的义子。”
“王道江能不能成为储君，说到底，还不是你一声令下的事情？”
王养饥轻声笑笑，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道：“这恐怕不行。”
“王道江才刚刚出狱，而今正是身败名裂、声名俱毁的时候，他要成为储君，恐怕不能服众。”
“在经历了这一场风波之后，你真以为他还能安然坐上储君之位吗？”
王养饥的言辞中透着一股杀气，似是在有意地震慑王湛。
王湛的眼睛一闭一睁，淡然一笑，恍然大悟道：“原来真正应该感到高兴的人是你。”
“王道江积累朝中威望不易，而今却被王来贡一事毁于一旦。”
“也许你早就知道王来贡是在装疯卖傻，之所以迟迟没有对他下手，就是因为留着他还有这个用处。”
“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
王养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
他站起身来，一边围绕着王湛走来走去，一边饶有兴致地打趣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不过是凑巧罢了。”
“王来贡的确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可这却在我的意料之外，只能算是误打误撞。”
“我不会让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人成为储君。”
“你若想要如愿，王道江还得再历练历练。”
“帮他建立足够的威望，说不定到了那时，我会迫于压力，不得不作出抉择。”
王养饥一面这样说着，还一面走到王湛身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湛的心弦一紧，顿时觉得棘手许多。
只因王来贡的从中阻挠，王湛不得不领着王道江重新来过。
王湛并没有正面对王道江的话语作出回应，而是漠然转身离去。
但他在夺门而出的刹那间，却是不忘了回头对他说道：“对了，刚才围剿王来贡那事儿做得不错。”
王养饥背对着王湛，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王湛轻声一笑，这才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离开。
随着画面一切，王湛已经回到了东边大院里。
施牧恰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恭候。
他本是好端端地擦拭着何驻卿，但一看到王湛的身影，便是收起何驻卿，起身相迎道：“你回来了！”
王湛微微点头，轻轻答应一声，进而围绕着石桌跟施牧相对而坐。
他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施牧见他眉头紧蹙，一反常态，于是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之处。
他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王来贡不是都已经被捉拿归案了吗？王道江也已经得到了王养饥的出狱许可，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湛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愁眉不展道：“如今这个境况看似是皆大欢喜，实则对我们十分不利。”
“我本有意辅佐王道江在朝堂上建立威望，可王来贡令其锒铛入狱，害得我辛辛苦苦所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尽管王道江是清白的，可他锒铛入狱之事多多少少对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故而现在再想让他成为储君的话，别说王养饥不同意，就是朝中大臣，支持他的人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竟是如此？！”施牧的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倒是显得几分惊奇，“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气，从容不迫道：“现在自然只能重头来过，重新帮王道江建立威望。”
“唯有让他在朝堂上立足，唯有让他服众，他将来才有坐上储君之位的可能。”
“所幸大臣们不知道他义子的身份，故而王道江只要足够威名赫赫，众人还是会支持他成为储君的。”
“细细想来，我们也并非是毫无胜算，至少还有机会。”
“毕竟现在大黎上上下下，可就只剩下他王道江一个皇子了。”
施牧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道：“这倒是。”
“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还听到大家都在传王道江是王养饥的亲生儿子呢！”
“他们说众皇子相继去世，唯有王道江活到最后，肯定是因为王养饥对他多有偏爱的缘故。”
“就是因为王养饥的处处照拂，这才使得王道江成为了笑到最后的男人。”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微微一笑道：“不错，这倒是个好消息。”
“但仅仅只到这个地步的话，还是全然不够的。”
“王道江有没有机会成为储君，其实最关键的，还得看王养饥肯不肯做出让步。”
施牧的身子微微前倾，急不可耐地追问道：“诶，那你问过没有？他王养饥肯是不肯啊？”
王湛拉长了声线，笑道：“他王养饥自然是不肯的，他就指望着把储君之位留给他的宝贝儿子呢。”
“王承勋？”施牧皱起了眉头，倍感诧异地问，“他都被送到烊国为质了，王养饥还想他呢？”
王湛挑了挑眉头，微微叹息道：“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如何能不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