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储绣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惦记儿子闺女路上是不是顺利，不知道是该相信那封信还是苏燕燕说的。这么晚了，陆黄氏和黄小娟都没回家，也让她摸不着状况。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储绣刚要起来，以为睡着的陆三石却先一步披衣而起，顺手将电灯拉开。
“应该是娘和黄小娟回来了，你别动，我去给开门。”
储绣见陆三石出去了，她也就披衣而起。陆黄氏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心情如何，不然又要对着陆三石发脾气。
“朝明，小枝，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储绣听到丈夫的惊呼大喊，心头一咯噔，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出去。
小客厅里，十五度的电灯光下。
傅向北面对两位老人目光如炬的审视，手脚无处安放，像极了教导主任面前，犯错的小学生。
“爸妈，他就是傅向北，是我在三宝村嫁的男人。”
“……”
“……”
陆南枝主动介绍，结果换来老两口的冷场。气氛顿时尴尬，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了。
陆朝明上前一步就要打圆场，但被傅向北伸手拉住。
丑媳妇怕见公婆，新姑爷同样怕见丈母娘。但就算再怕，也要自己面对。
人家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闺女，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抢走了。还想靠先前得罪过的大舅哥帮自己说话，那自己还是男人吗？
“爸，妈。我知道你们心里此时不痛快。你们的宝贝闺女有文化，心地好。明明可以回城，可以进厂工作，却因为嫁给我留在乡村，还和你们相隔几千里。
我比南枝大五岁，还收养了战友的孩子，南枝跟我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我爱她，敬她，更重她。我可以在这儿跟爸妈保证，我傅向北此生不会骂她一句，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城里女人过的什么日子，南枝就会过什么日子。甚至，比她们过得更好。南枝想回家，随是可以。爸妈若想去看闺女，我也定会扫踏欢迎。只希望爸妈给我一个机会，让时间证明，南枝的选择是对的。”
傅向北并不是擅言辞的人，此刻所说的，皆是发自肺腑心里想说的。
岳父岳母是不是感动了不知道，陆南枝反正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她伸手握住傅向北的手，十指紧扣，眼底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坚持。
“爸妈，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一辈子很长，说一辈子值得太早。但现在，我觉得他是人间值得。”
储绣红着眼睛伸出手：“小枝……”
“妈。”
陆朝明横过来握住母亲的手。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小枝累了。傅向北一路走来也累了。很晚了，让他们去休息吧。你和爸想知道什么，我会给你们解答。”
陆朝明转身看向妹妹，给她一个温暖且安定的眼神。
陆南枝点头，跟父母说了句“晚安”，就拉着傅向北去自己房间。
“我们就这样回房间是不是不好？”
傅向北总觉得岳父岳母看自己的眼神，不是不喜欢不痛快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别的。他想问清楚，他想多争取一下好感。
“太晚了，不管什么事都先睡一觉再说。”
陆南枝强行把傅向北拽到自己房间，还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让他洗漱。
傅向北这几天着急赶路，只随身背了一个斜挎的军旅帆布包。装了一身换洗衣服和一套洗漱用品。
天热，车厢里挤得沙丁鱼罐头似的。傅向北身上的深绿色半截袖都有白色汗渍了。可七八平米的小房间，视线一览无遗，怎么好意思洗。
陆南枝见傅向北慢腾腾的脱衣服，视线还东瞟西望的，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至于么？
陆南枝上床，顺手将床周围的帘子放下来。
“我困的很，先睡了，你慢慢洗。厨房就在隔壁，水不够你自己再弄。”
“好，你先睡。”
傅向北过去将床帘子中间的缝隙整了整。
“我见这边蚊子挺多的，别进了蚊子。”
陆南枝使劲翻个白眼，故意将床帘留个缝想偷看的，结果还被无情的给合上了。下一秒，灯还关上了。
得，这下真是啥也看不见了。
一片乌漆嘛黑中，傅向北借着月光擦了身，还洗了衣服晾到外面。
进屋，轻轻关好门。小心撩开窗帘，刚曲起一条腿想爬床，就被一只手抓住胳膊，直接拽到一个柔软的怀里。
傅向北现在眼中的陆南枝只是一团黑影，但还是笑的欢喜。
“几天没见，你力气大了很多，胆子似乎也肥了很多。”
陆南枝双手圈着傅向北脖子，给他的头直接拉到自己脸上，呼吸相闻。
“那是因为经历了分别，所以更珍惜此时相聚。而且……”
“而且什么？”
傅向北声音暗哑起来，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陆南枝的嘴唇，声音和动作都暧昧极了。
“而且，我这床很窄还短，我们只能搂在一起睡。不然，不是你掉地上就是我掉地上。”
“……”
傅向北默默伸开手臂大概量了一下。单人床，顶天一米二宽。并排躺俩瘦瘦的媳妇都费劲。别说是自己了。
所以，两人这同床共枕的姿势只能是如此相拥。
“向北，委屈你一晚。明天我就去买张大床来。”
“不用换，就要这样的小床睡觉才像睡觉。”
话落，低头就亲过去，媳妇儿却嫌弃的偏头躲开：“你胡茬太硬了，扎的我下巴和脸都疼。”
傅向北尴尬的糊了：“来的时候匆忙，没带刮胡刀。我之前在岳父岳母面前是不是很粗糙憔悴？”
陆南枝点头：“面皮很黑，眼睛充满红血丝，下巴和腮边又全是青色胡渣。你说比我大五岁的时候。我父母眼神明显变了一下。估计是，他们觉得你比我大十岁不止。”
傅向北心里下起大雨。还想给岳父岳母的第一面留个好印象呢。
“南枝，你爸妈明天赶我走怎么办？”
“那你就走呗，反正我现在也是安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