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北有点心虚的撇开脸：“哪有。”
“没有你躲什么？”
傅向北嘴硬的转回头：“我哪儿躲了。是……是市长坐的离我太近了，我惶恐不安了。”
“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人，胆子会这么小？”
冯副市长将茶缸子塞傅向北手里，起身离开。
“用升迁和政绩来要挟我，是你一个受过铁一般纪律的军人能想出的话术？我瞧着倒像是你那聪明小媳妇儿干出的好事。”
傅向北听出一丝不对，立刻坐直身体。
“军人是我以前的身份，现在我就是一个为了百姓利益机关算尽的小村民。我媳妇儿天真无邪烂漫，心思简单纯净，这些伎俩和她无关。”
冯副市长哼一声：“你不说实话，我就不考虑。作为主抓农业经济的副市长，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换言之，你说实话，我就考虑。
冯副市长斜睨傅向北：不就是要挟么？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他端起自己的水慢慢浅啜。傅向北端起手里的茶缸子也喝一口。
你一口我一口，我一口你一口。冯副市长的水喝完了，傅向北的茶缸子也见底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冯副市长拿着茶缸子要去接水，傅向北却放下茶缸子告辞。
这就走了？
不要钱了？
你这家伙为了护着小媳妇儿，全村人的福利都不要了？
冯副市长等了好一会儿，人都没回来。开始生气，但气着气着又笑了。
护媳妇儿的男人，能处。抬手打了个内线：“小周，你过来。”
新华书店。
这是傅向北和陆南枝约定会合的地方。
陆南枝一看到傅向北精神不佳，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
“冯副市长管着一个市的农业发展，那么多手伸着要钱，需要雨露均沾你要理解。咱们从修渠上面省一下，村里再自力更生一下，问题总能解决。”
傅向北点头：“我都想好了，修水渠的时候镇里会派大型机械会去三宝山采石料，那些机械我都会用。工人白天干活，我就晚上带油加个班，将修路的石料都给弄出来。至于别的费用，我到时候再想想办法，一年时间，路怎么也修上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还皱着眉头干什么？走了，给你买几本书看。”
“我还看啥书啊？”
“你能看的书可多了，怎么管人，怎么管事，怎么管钱，这里学问可多了。你现在管一个村游刃有余。那以后村里建厂你管不管？建十个厂你管不管？”
傅向北其实也不是读书的料儿。当时在部队，那是有文化考核不看不行。想不到这退伍了还得看书。
陆南枝和牛牛挑喜欢的书，眼睛里都带着光。傅向北和妮妮你看我，我看你，一对可怜兮兮。
吃过午饭，傅向北不放心的又去看一眼秋歌，见秋歌状态很好，心情很高兴，这才带着家人坐车回家。
将秋歌的事情安顿好，就该办牛牛妮妮上学的事了。
三宝村穷，村里没有学校。孩子上学要么去四新村，要么去丰定乡。这两个地方是两个方向。
三宝村距离四新村七里地，距离丰定乡八里地。四新村近一里地，但教学质量还是乡里好一些。傅向北和陆南枝权衡之后，一致决定给孩子送乡里念书。
开学前一晚，陆南枝都进被窝了，忽然想到一个事。
“向北，牛牛妮妮的学名是啥啊？明天报名得用了。”
傅向北一下子懵住了，然后从被窝里爬出去，穿上裤子就去了西屋。
“牛牛妮妮，你们学名是啥？怎么从没跟叔叔说过？”
妮妮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不懂就问：“叔叔，学名是啥？”
牛牛低下头，小声：“我娘说……说我爹打完那一仗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到时候让我爹给我们取个响亮的学名。”
傅向北心头疼一下，赵洪军这爹当的，只顾的打仗，俩孩子大名还没取就光荣了。
陆南枝披衣站在门口，不觉得红了眼眶：“牛牛，你要是愿意，就让叔叔给你取个学名吧。”
牛牛使劲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水汽：“我自然是愿意。在我和妮妮心里，叔叔早就是我们爹了。”
这一句话，大男人傅向北直接破防了。
他歪头抹一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牛牛妮妮，在叔叔的心中，你们也早就是我的孩子了。明天去上学要有学名，那叔叔就给牛牛取个名字。妮妮的名字，让婶婶取好不好？”
牛牛点头。
妮妮更直接抱住陆南枝的胳膊：“婶婶这么有学问，取的名字一定很好听！”
陆南枝受宠若惊，一下子有点紧张，想不到自己还接到这样一个神圣大活儿。可她也不会取名字啊。
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取名叫肉丸子，被邻居姐姐笑了好几年。后来养了一条狗，寻思一定取个超凡脱俗的名字，于是叫凡俗，差点没把自己老爹老妈笑的早逝了。
“妮妮，取名是大事，可马虎不得。先让叔叔给哥哥取，我想想。”
傅向北粗人一个，给牛牛取的名字若是土的很，那自己就不怕了。
傅向北想想，说道：“牛牛，你爹最喜欢宋岳飞的《满江红》，我记的那词的最后一句是‘朝天阙’。带你们一家去首都看升国旗，也是你爹的最大梦想。天阙，便有首都的意思。
在古代，北斗星也叫天阙星，有给人指明方向之意。赵天阙。牛牛，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赵、天、阙。”
牛牛一字一顿念了这三个字后，使劲点头：“叔叔，我喜欢。我以后有正式的名字了，我的名字叫赵天阙！”
牛牛难得情绪失控，兴奋的说的很大声。妮妮羡慕的眼睛放光：“婶婶，哥哥的名字可真好听啊。”
是啊，牛牛的学名好好听。陆南枝的手心都要抓烂了。
还以为傅向北会给牛牛取个土俗共赏的名字，比如爱国啊，建军啊，荣光啊，英雄啊。结果人家不走寻常路，又是古诗词，又是古星座，还把牛牛爹的梦想都带进去了。
赵天阙。乖乖不得了，这真是菜刀砍屁股，开了大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