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逾数日，在叶晚苏的逼迫下，沈知絮极不情愿的眼睁睁看着玉清真人带人来，将自己藏在水底密室中的沧衡山那几位的尸体，以及对应的‘战利品’尽数带走了。
他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偏偏叶晚苏对他，还除了凶就是无视，任自己怎么撒娇讨好扮可怜，都没用。
花里胡哨的颈链挂了一脖子，师尊却连个余光都没给。
对他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就是“聒噪！”
“滚！”
沈知絮就觉得，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师尊眼里都是错的。或者说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
他坐在叶晚苏脚边，可怜兮兮的将下巴垫在她膝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晚苏手中捻着的菩提念珠，不由心生羡慕。
连几颗不值钱的珠子，都能被把玩珍视，自己一个大活人，还那么爱她，却连一记余光都分不到。
再说她手中书本，沈知絮就更不服气了。
师尊是神，生来便是神，除却三界之外的天道，她便是唯一的真理。凭什么还要再看旁人指手画脚。
“师尊，你都看了好一阵儿了，眼睛不酸吗？不无聊吗？你要不看看我吧！”
叶晚苏拂落沈知絮拽着自己衣袖的手，道：“看你做什么？看你如何杀人剖心，还是看你那一屋子血淋淋的‘收藏’？”
“师尊！你别这样说话嘛！你不喜欢，我再不去就是了。你别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难受，比三千年找不到你都难受。”
叶晚苏轻叹了口气，放下书本，淡笑道：“哦，那你便难受着吧，虐杀了那么人，是该忏悔。”
“可他们并不无辜。”
“我知道，可也总有无辜之人吧。比如那个在千金阁门口，等我的小乞丐。再比如死在沧衡山之战中，无辜的仙门中人，还有数十万霜林岛上的亡灵，你连转生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留，直接沉了岛，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你之前说，不让为师将你同厌山比，但你细想想你的所作所为甚至比他当初更过分。一个暴戾，一个狠辣……”
“师尊！”沈知絮猛地用力抓住了叶晚苏的手腕，愠怒的提升了几分音量。
叶晚苏停下了手中转动的菩提念珠，朝他伏了伏身子。
看着自己手腕上未消散的红痕道：“怎么，生气了？觉得为师侮辱了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想再对我发作了？
也是，你如今本事大，我自是管不了你，厌山说的没错，我如今就是一个没本事的，被你养在身边的禁脔罢了。你想发脾气便能发脾气，想将我锁起来，便能锁起来，回过头来，为师还得感激你，不嫌弃我年岁大。”
沈知絮皱着眉头，缓缓松了手，顿时便没了方才的气势，他软声委屈道：“师尊别生气，我错了，徒儿知错了。”
“魔君怎么会错呢，你不是都要一统三界，千秋万代了吗？为师尚且都要跪在你脚下俯首称臣。你这样一副的卑微样子，做给谁看啊！”
沈知絮虽然觉得此时的叶晚苏有些无理取闹，但至少是愿意同自己讲话了，哪怕是在训诫自己，也好过总让他滚。
他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敢显露，他怕师尊会更生气，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反正讨不到好，就很难过。
沈知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叶晚苏的腿，故作不经意的抬起手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
果然，这招对叶晚苏很适用，她虽然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但至少没踹开他。
叶晚苏攥着手，努力克制着自己，她真的很想将沈知絮狠狠揍一顿。
可打完他又有什么用呢，如今他是个真疯子，根本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思维，嗜血好斗，动不动还会失控。
那股子聪明劲儿全用在杀戮和思考如何应付自己上了。
叶晚苏很恨，自己为神，受尽礼遇供奉，可到头来却既护不住苍生，也护不住沈知絮。
她长长一叹，拽断了念珠绳子，圆滚滚的菩提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沈知絮惶恐的抬眸，小声道：“师尊，你若是实在生气，就打我吧，如果打我你能好受些，徒儿就算被打死了也甘愿。”
叶晚苏不由在心中冷笑，打死他，若能这么简单，如今的天地浩劫，只怕早就结束了。
……
入夜，沈知絮犹犹豫豫的想向外走，光是瞧他的兴奋劲儿，叶晚苏就知道，肯定没打好主意。
她唤出重华，将人捆住，问道：“去哪？”
沈知絮转过身来，摩挲着自己的衣角，道：“昨日，徒儿约了耿素喝酒。眼下他正等我呢！”
“是吗？约了耿素，昨日？”
沈知絮点点头。
叶晚苏笑着朝他走来道：“昨日为师一直同你在一处，怎么不记得你们有约了？”
“……”
沈知絮低着头，眼神躲闪的想着该如何才能圆了这个谎。
却见叶晚苏一把抓住重华，将他猛地拽弯了腰，搂住他的肩膀，道：“走吧，不是和耿素喝酒吗？为师同他有旧，一定有很多往昔可以回味。”
“师尊……别了吧！”
叶晚苏挑挑眉，一边用力拽着他往门口走，一边道：“你不是总说要做我的影子，不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为师吗？反悔了？不爱我了？若是如此，今日你同我说一声，明儿为师就回落云山去，像你说的，你这样儿的小白脸多了去了。等我集齐魂魄，就再收一个面容俊美的小徒儿。日日承欢膝下。”
“师尊！”
……
就这样，沈知絮极不情愿的被叶晚苏捆着来到了前殿，却见手握大刀的耿素带着魔将数人，齐齐整整，很是威严的在此等候着。
见他二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不免有所惊讶，可继而便又赶忙低下了头。
耿素上前，朝叶晚苏一拜道：“末将拜见凌光神尊，神尊……今日怎么来了？”
叶晚苏掸了掸衣袖，道：“听说，魔君今日要与诸位设宴饮酒，本尊不放心他，便来凑回热闹。还请诸位莫怪，本尊就这一个徒儿，哪怕混账了些，也是宝贝的紧。”
众人互相了对视了一眼，叶晚苏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势威压，很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