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一点头她当时就催着我离开了家。大雪下了几天雪厚的都积到小腿上面了，找不到什么马车牛车的能搭一程，我只好自己趟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镇子上，去送‘保命’的厚棉衣。”
“就这么三四次，每次我爹要换洗衣裳，我娘就会想起来送棉衣的时候，落了什么保命的物件儿忘了送去。”
“你也许不知道，在你四平大哥之前我和你的余嬢嬢还有过一个孩子，”吐一口烟，陈叔面带沧桑，“但是没能够保住。”
熊小谷心头也是一震，“也是因为陈叔你娘？”
“人人都是凶手，我也是。”
“这是第四次去往镇子上送东西了，四这个数字当真是不吉利，但是就是这样一切都很正常，我是日中的时候出门的，天气是久违的大晴甚至还出了好一阵太阳，走的我都出了汗，回来的时候我特地拐去买了冻疮膏，欢欢喜喜的往家里走。”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夕食，一家人全坐在桌边看着我，见我回来我娘便阴阳怪气地说这出了远门的都回来了，洗衣裳的还不见回来呢，两三个时辰了吧，一件厚棉衣怕是脚她拆了洗好又缝上了吧？”
“人真是奇怪，好的事情都不一定记得清楚，偏偏是这些坏事记得是清清楚楚的，回想起来往事是历历在目，我还能清楚的记得我的二哥说五弟啊，好好管管你的媳妇儿吧，娘不就是让她洗了件厚衣裳嘛，真要是不想洗直说就行了嘛，既然答应了就不要躲懒偷闲，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还记得我的好三哥说，这个时间怕不是去见什么老相好的去了吧？这个时辰足够和野男人私会了！”
“我气得挥拳揍了他一拳又一拳，余下的人全来拉我也拉不开。后来是四哥跑出去叫了邻里乡亲的来帮手，才拉开的。”
“我知道她不是这种躲懒偷闲的人，一定是有了什么事儿，我求着来拉架的人帮我一道出去找有桃，好在邻里乡亲的不糊涂知道有桃是个好的，但是都出门去帮我找人。”
“我害怕她会出事儿，到处跑着到处喊着叫着她的名字，最后有桃是被人在湖边找到的，太阳出来后晒得冻起来的土化开了，有桃端着重重的木盘一时不着摔了一跤磕到了肚子，当时就疼的晕了过去，大冬天的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躺着，身下全是血。”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的脚一直在抖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还是靠的近的人家回家去拆了门板来，众人搭手把她抬去了村口的刘大夫家。”
“刘大夫早已经等在了门口，抬手一搭脉便面色凝重的跟我说孩子没了，我整个人当时如坠冰窟，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饷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从黄昏到夜半，一直施针用药吊着，到最后灌了一大碗的参汤有桃才悠悠转醒，我实在是羞愧不已，不知道怎样面对她，她气若游丝的问我，是不是孩子没了？”
“承认这个事实是痛苦的，我觉得点头的时候，我的脖子就像是泥烧的陶人一样根本弯不下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