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修13）
“我，我只是埋怨两句罢了，我又怎么会知晓小仲这孩子，竟然这般一根筋，想要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
被村长一巴掌打在脸上，换做以往，村长夫人早就与村长拼命了。
但这次，她却丝毫没有与村长较劲的意思，眼神中流露出了悔意。
她也是看着小仲在村子里长大的，或许嘴上厉害些，但却怎么也不会故意劝江离去送死的。
“村长，你也别全怪嫂子。”
那些村民们也适时开口，同为胡姓的他们，多少都沾亲带故。
而村长，是胡家村最年长之人。
所以，他们称呼一句嫂子，却也再正常不过。
“当时埋怨小仲的，还有我们，您要是想骂，就带上我们一起吧。”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村长无奈地看着他们，旋即咳嗽道:“小仲他还只是个孩子，便是犯下了错误，我这个做长辈也该与他一同分担。
更何况，他是为了我们出头。
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就算要犯下什么大事，也该是我这个做村长的去干才对。”
“老头子，你该不会是想。”
听村长这般说话，村长夫人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愕然。
为什么年龄最长，就能在胡家村中当上村长？
那是因为，胡家村村民数百，但只有村长一人，是在日月无光，妖族沦落之前，就已然成精的。
而那个时代的妖物，可不是如今这般苟延残喘的模样。
“圣人言，老不以筋骨为能。”
李鸿儒却是放下袖袍，拦下了准备跟上江离的村长:“有些事情，还是让年轻人去解决的好。”
“李先生。”
村长跺脚道:“再不跟上这小子，一切可都迟了。
您是收养他的长辈，当真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吗？”
“我是收养他的长辈，但我不能决定他要走的路。
他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便不会再横加干预。
更何况...”
李鸿儒叹气道:“更何况小仲方才杀生破戒，有了怒目金刚相，生了低眉菩萨心。
这是佛门最渴求的一朝顿悟，若他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他的修行之路，将会扫清许多云雾。
此刻拦他，便是在毁他一颗金刚之心啊。”
“修行之路再怎么高远，难不成能有命重要吗？”
村长难以理解，正要再与李鸿儒争辩。
可就在此时，村口的茅草屋中，瞎眼老者缓缓走出，面向李鸿儒叹气道:“你就这么让他走出去了？”
“是。”
李鸿儒微微点头，旋即沉吟道:“小仲苏醒之后，这一年期间，我都一直在观察。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理当趋利避害，这是他的本性。
但小仲的表现，却与古籍中记载的他，背道而驰。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罢，你一个儒门士子都不担心的事情，我又何必替你操这个心。”
瞎眼老者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他修行的，真的是大金刚拳？”
李鸿儒哑然失笑:“以您老的眼光，又何必问我？”
“到底是眼瞎了，看东西，总是会恍惚。”
瞎眼老者点了点头，忽的说道:“李鸿儒，你可知道，大金刚拳出现在他的身上，意味着什么？”
如果只是大金刚拳，那便什么意味也没有。”
李鸿儒也看向瞎眼老者:“但要是您愿意，那就可以实现自诸子创法以来，便一直被人所畅想的一件盛事。”
“百家争鸣之时，都无法实现的畅想啊。”
瞎眼老者情不自禁的拍向了自己身旁的小斗:“既然要实现，那为何不能是两个人一同实现呢？”
“骨气经，我可是两人皆传的。”
李鸿儒施施然道:“而大金刚拳，是小仲自己的机缘。
我替他做不了决定。
但在我看来，小仲和小斗两人之间关系颇为紧密。
若是再一同经历过生死，想必小仲也不会在意一门大金刚拳。”
“好滑头的小子。”
瞎眼老者冷哼一声:“那小子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区区一个金华县城，还真能让他历经生死不成？”
“我家小仲可跟您家小斗不一样。”
李鸿儒摇了摇头:“不管在哪，都有日月高悬。
可对‘他’来说，除去虚无的意义之外，小仲的生死，并不重要。”
“你还是认定江离不是‘他’。”
瞎眼老者沉默片刻，而后又一巴掌拍向小斗:“你也走吧，去和江离一起。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气象。
而你若是再跟在老头子屁股后面，怕真就被养废咯。”
“爷爷。”
小斗望向瞎眼老者，眼睛湿润。
他当然想跟着江离一起出村，因为归根结底，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他燃放爆竹，引来了张三。
而如今，却让江离一人背负起一切，他的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
可真个被老爷子驱逐，他有有些不舍。
“好了，不要做这些小儿姿态。”
瞎眼老者分明目盲，但他却仿佛看到了小斗的表情一般，缓缓地抚摸着小斗的头，轻声道:“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日月照不到的地方呢，就不要去。
我教给你的那两篇东西，你要好好学习。
你生来便不该在此处，而想要打破那个宿命，你必须去争。
若你当真功成，爷爷也会为你开心的。”
“我知道了，爷爷。”
小斗重重点头，在地上叩首再拜，久久不愿离去。
“快走吧。”
瞎眼老者叹气摆手:“要不然，一会你该追不上那小仲了。”
“那倒不会。”
一旁的李鸿儒悠然道:“小仲苏醒一年以来，从来没有出过村。
若是没猜错，他现在应该还在村外晃悠。”
嗯？
听闻此言，瞎眼老者微微一愣，有些怀疑自己让小斗跟在江离身旁，是对是错。
而小斗也是愕然道:“小仲他，应该不会犯下这等错误吧。”
李鸿儒摇了摇头，望向村口:“你追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斗将信将疑的走出村口，只走出不到一百步，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驻足而立，察觉到了身后来人，便缓缓回头。
那面容，不是江离，又是何人。
此刻，江离的面上还留存着怒目金刚之相，但眼底，却满是茫然。
金华县该往哪个方向走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