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除了三四点的时候眯了会儿眼,剩下的一整晚时间都在琢磨这个水袖舞怎么加上去才不显得突兀。
毕竟两个舞蹈的风格差别有些大。
开了门，广主任站在外面，拿了两个白煮蛋递给她,“快吃吧，吃完去训练室吧。领导们都在了。”
“好。”
宋悦简单吃了完早饭，拿着昨天临时裁剪好的卫生纸，换了舞蹈服，裹着厚大袄,跟着广主任到了训练室。
原舞曲的前奏没有这么长，要是加上宋悦自己改编的东西,根本没有合适的音乐。
宋悦干脆没有放音乐,跳出了自己连夜编做的舞曲。
添上水袖动作,动作做得很美,但还是有点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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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看完沉默了下,问随行观赏人员意见。
“还有进步空间,”一位国内极有声望的舞蹈艺术家，极为诚实,“算不上出彩,但也没过错，衔接看着还有点问题。”
“但看着还是挺新颖的,水袖加上去，更显出咱们华国的气韵。”
“但之前宋悦同志跳的那个草原,我也看了。这个改的确实不如原先那个。新颖是新颖，但现在跳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
“是是是,国内环境是不适合跳这个。我也不认同改。而且,这样一改,也会影响后面几个节目效果和时长。”
“也是。这样改动就太大了。”
领导一直没吭声,随行人员反对几多，认可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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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谢幕，“我知道这个舞蹈，我一个晚上改编的确实不如人意。国内环境，也不适合现在跳这个舞。可是，在今天，在我们明知有人假冒抢夺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我们怎能视而不见？”
“我爸爸曾教我一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宋悦向大家鞠了一躬，“我知道如果我执意要改编这个舞蹈，会影响后面的节目安排，给大家带来麻烦。可我还是要去做，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我只是在想，如果今天，我们选择视而不见，十年百年后，当世人对水袖舞的起源印象已经固化，我们子孙后代又该如何面对世人的句句问询？”
“国家现在可以不重视，我们不可以。国家沉睡不知其重要性，我们身为文艺工作者怎么可以随着沉睡不理不睬。”宋悦起身，眼睛扫过底下众位，“我们至少要对得起自己身上这件绿色的军服，不是吗？”
“我们曾以忠诚起誓，也应用行为捍卫。”宋悦想起将半生献给国家的贺朝国，“我爱人是名军人，他用鲜血与生命捍卫着山川海洋陆地所构筑的国界。如果今天，我轻言放弃了艺术的底线与国界，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入伍十五载身上所受过的伤。”
“所以，我请求大家，给我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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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语毕，四下俱静。
而后，有一组年轻的双人舞演员率先举起了手，“我们同意宋悦同志的意见，我们愿意缩减我们的演出时间。”
领导看过去，点了点头，“其他人的意见呢？”
“我也可以。”歌唱家算着自己的时间，“我的前奏可以缩减七秒，中间间隔也能少几个小节。”
老艺术家慢慢笑出声，“我看也行。我可以给宋悦同志提供指导，想当年，我也是京剧出身的。”
大家三三两两地应和，领导终于笑了，“好，那我们就这样定了。也让r国看看，咱们华国的水袖正宗的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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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宋悦向大家鞠了一躬，而后，看向领导，“领导，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您帮忙准备。”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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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开始的那天，已经出了正月。
宋悦节目被安排在华国第一个。
幕布缓慢拉开，乐声四起，筝萧和鸣，琴瑟相合。
两侧干冰缓慢发出寥寥白雾，宋悦踏乐声而出。
轻步曼舞，衣袖舞动，倏忽，乐声崩裂，水袖甩开，一惊众人。
舞步轻盈，动作闲婉。
转身、抬手、甩袖、旋转.....
似燕子翩翩起舞于舞台中央，朵朵举手投足，彰显华国气韵。
而后，乐声急又松，水袖散下，留出浅绿色刺绣舞裙，动作由轻柔换向热情。
时而像牧马的飒爽女孩；时而又是欢迎四方客的热情女郎。
笑容明丽，热情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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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毕，满堂喝彩。
宋悦谢幕，鞠躬下台。
时长将近八分钟的舞蹈，宋悦没有用任何的卡带伴奏，所用的都是临时组成的国乐乐团。
连广主任都拾起了多年未吹的笛子，连天不转的吹着。
宋悦下台，走至后台，与美子擦肩而过。
美子脸色难看，“你这是抄袭。”
宋悦脚步不停，“华国有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美子听不懂，“什么意思？”
宋悦摇头不解释，好心提醒道，“水袖舞你现在跳不过我，上台也是丢人。还是尽早换个舞曲。”
美子脸色由青砖白，咬着牙，“你们华国人都这样吗？”
“我们华国人虽不至于人人都会水袖，但学几天超过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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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一路昂着头走回休息室，接受路上或钦慕或赞扬的目光。
休息室门一开，领导拍手，还没来得及称赞宋悦。
宋悦便白着脸，捂着肚子，靠着墙角慢慢蹲下，脸上细汗如雨下，脑袋昏昏沉沉，一头向前载去。
“宋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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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自己房间。
广主任和护士正在身旁守着她。
见她醒了，广主任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宋悦轻抬手，发现手上挂着吊瓶，“我怎么了？”
“水土不服，外加饮食不规律引发胃病。”广主任叹口气，“你都睡了一天了。别乱动，你现在烧都没退。不是我说，你到是真能抗。你是不是上台的时候都感觉不舒服了？”
“是有点。”宋悦不关心这个，“咱们舞蹈反响怎么样？”
广主任看护士给宋悦喂水，眉眼染上喜色，“舞蹈反响挺好的，你现在照片可是已经印在了各个国家的报纸首页上。人都称你为“华国舞娘”。这次还给咱们节目颁了个最佳奖。”
“美子呢？”
“她，”广主任不屑，“都没上场。上场前说是崴着脚了，节目换成替补的歌曲。我看，是r国玩不起，看着不如咱们了，早早地换了节目。垃圾玩意。”
宋悦提着的一口气慢慢松下，身上的疲软再次袭来，“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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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某部。
贺朝国和沈东刚从拉练的地方回来，向团长报到。
团长乐呵呵坐在办公室，听着收音机，挥手让他们进来。
贺朝国脚步迈进办公室的瞬间，便听收音机响起女播报员机械的声音，“我国女舞蹈演员宋悦荣获国际最佳舞蹈奖。据悉，这是我国第一个在此奖项获得荣誉的青年女舞蹈家......”
贺朝国缓慢迈出另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