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心情都很复杂。
所以下班的时候姜南方决定去医院看看柯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就想去看看他。
可能已经养成习惯了，可能在期待他早点好起来。
反正就是去了。
到达熟悉的楼层，熟悉的病房，推门进去一看。
屋子里空荡荡的。
姜南方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然而，她退出去重新看了一遍。
是这间病房没错呀。
柯腾不在，柯景煜也不在。
难不成柯腾突然好起来了，或者他们已经联系到了更好的医生离开这里了？
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
急忙往导诊台跑去找护士。
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
“去抢救去了你不知道吗？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突发心悸，蛮危险的，你赶紧去楼上看看。”
什么？
柯腾情况又严重了？
突发心悸？
柯景煜怎么没跟她说呢？
姜南方电梯都来不及坐，赶紧顺着楼梯噔噔噔跑到了楼上。
楼梯口传来一阵烟味，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背对着光线，正立在那里。
原来是柯景煜。
姜南方疾步跑去他面前：“柯先生…”
柯景煜神色颓唐，把烟送到嘴里缓缓抽了一口。
“来了。”
“您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正准备打。”
“柯腾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几分钟前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兜头浇灭。
姜南方感觉自己瞬间从头到脚一股冰凉。
“可是他最近不是一直很稳定吗？怎么会突然…”
柯景煜摇了摇头，把烟摁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捻灭。
然后转身看向窗户外面。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我们柯家的命吧。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想来我这一辈子活的真是滑稽，壮年丧妻，晚年丧子，生活了无生趣。”
姜南方浑身发颤。
她不敢想象柯腾就此会撇下柯景煜一个人走。
人到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经历过丧子之痛，不敢想象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是有多大。
也不敢想象，如果柯腾真的没了，自己后半辈子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柯先生，您先别想那么多。柯腾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这种骗人的废话就不用跟我说了。”柯景煜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有话想说，但很犹豫。
是自己把他们拽到这种境地来的。
如果不认识自己，柯腾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姜南方觉得让她跪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柯先生，您有话直说。”
既然她自己提出来了，柯景煜顿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来说也许是道德绑架，但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你知道的。阿腾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从小到大这孩子主意一直很正，很多事都擅自做决定，我一直很头疼。但唯独在找女朋友这件事上，没有让我失望过。”
“你是她第一个带到我面前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他说想跟你携手走完一生的人。当然，他的眼光很好，我也很欣赏你。”
姜南方浑身更加冰冷。
此时此刻，他还跟自己重复这个，到底要做什么？
柯景煜慢慢说。
“我每天待在医院陪他做各种检查，眼睁睁看着他各项身体机能在减退，心里真的是万分痛苦。”
“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偌大的家业，本来都是他的…”
“南方，如果阿腾没了，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明白。”
姜南方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下去。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您和柯腾。”
柯景煜打断她。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该想的是如何补救。”
“今天医生给了我一个提议。我也是思量很久才跟你说出来的。趁他现在身体机能还算正常，南方，你能不能帮他生个孩子？”
姜南方感觉天边好像有一道闪电劈了过去。
眼前骤然一阵巨亮，然后她就耳鸣了。
脑子里面嗡嗡的，只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几个沉重的大字。
给他生个孩子。
柯景煜让居然让她给柯腾生个孩子！
姜南方有想过等柯腾好起来，如果执意还娶她，她就嫁给他，当做补偿。
但这只是愧疚感居上时候一种荒唐的想法。
真正说起来，具体落实到生孩子这种事上，她真的是从来都没想过。
脑子嗡了好一会儿，才复又听见柯景煜的声音。
柯景煜说。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就算柯腾身体机能退化了，柯家想留个孩子下来，世上女人千千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一定非得找你呢？南方，你知道原因的。”
“如果他没有喜欢的人，我也许会挑选一个容貌、外形、学历都比较出众的女孩子，随便给柯家留一个种。”
“但他现在心里有你，肯定希望那个孩子是你们俩的结合体，所以，你能答应我吗？”
姜南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医院。
只知道柯景煜拍拍她的肩膀，说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尽快给他答复之后，她整个人就浮起来了。
开车的时候全程都是蒙的。
全凭惯性把车开到了小区地库。
脑子里全是战北爵和柯腾的脸在来回翻腾。
她的心好乱。
她得承认自己没出息。
纵然千千万万次想要跟战北爵分开，但关键时刻，心里还是舍不下他。
活了这么多年，她唯一接触过，付出感情的男人就是他。
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但是柯腾…
如果她给柯腾生了孩子，哪怕后来柯腾没了，两人没有夫妻之实，她也就此成了柯家的人。
睿睿和歌儿是战北爵一手带大的。
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一直生活的很好。
这点她很放心。
是不是老天也在告诉她，真的该放手了？
就像从来没回过南城一样，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一样。
把他们完完整整的，再丢战北爵，然后自己开启新的生活？
她要痛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