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曦的提议，郭雨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
“你放心，只要你随我出去，我以自己的官职保证，一定会仔细调查案件的原委，并且将这些人多年来欺压你们母子的情况如实呈报。”
凌曦再小心翼翼地往前迈进了一步。
“来，把手给我。”
若是放在一开始，郭雨看到有人接近自己，早就直接刺死怀里的人质了。然而此刻他的内心动摇，抵在吴氏脖颈上的发钗也隐隐松动。
“你，当真会替我陈诉冤情？”
“当然！我凌曦发誓！”
朱捕头看得心中焦急，干脆也跟着附和道。
“我也可以发誓，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替你作证。”
有了两人的带头，几名衙役也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愿意。”
“我们之前只当你是杀人劫财，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你随我们回大理寺，我们景大人一定会为你伸张正义！”
最后凌曦补充道：“这些人作恶，自然会有报应。郭雨，你不需要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听到这句话，郭雨再也绷不住，握住武器的手与眼中的泪珠一起落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间，内室里原本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人暴力从外面砸开。
不等凌曦等人回过神来，就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中了郭雨的身体。
“啊！”
郭雨在闷哼声中倒下，双手捂住汩汩冒血的胸口，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郭雨！”
凌曦大喝一声，快步冲上前去查看对方伤情。
“郭雨，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与此同时大量刑部的衙役冲进屋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子左大步走来，直接嚣张地下令道。
“杀人犯郭雨已经伏诛，来人，将犯人带走。”
“休想！”朱捕头目眦尽裂，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刀与对方对峙，“郭雨是我们大理寺先找到了，你们刑部的人想抢功不成？”
张子左挑了挑眉头，“你们大理寺的确先找到犯人，但却无力将人质救出。我们刑部虽然晚到，却成功救下了人质，诛灭了逃犯。这功劳算在我们刑部身上，有什么问题？”
朱捕头狠狠啐了一口，“放屁！我们的凌司直已经说服郭雨放弃抵抗，要不是你们突然闯进来，他此刻已经束手就擒。”
“呵。”
张子左垂头低笑一声，紧接着将目光移向吴氏。
“你我二人在此争论，并没有任何意义。这件事，还是人质最有发言权。吴氏，以你所见，究竟是我们刑部救了你，还是大理寺救了你？”
吴氏死里逃生，此刻脚软地瘫在地上无法起身。但她看着倒在地上已然断气的丈夫，再联想到刚才凌曦说要把他们曾今欺辱郭雨的事情公布出去，心中便有了决断。
“刑部，当然是刑部救了我！”
她回过神来，跪行着上前拽住了张子左的裤脚。
“大人救命，郭雨这个畜生他杀了草民的丈夫，还想刺杀草民。大人救我！”
张子左露出浅淡却得意的微笑，“你不用担心，郭雨已经被刑部的弓箭手射杀，他再也无法害人了。”
就在朱捕头与张子左争论的时候，郭雨已经气若游丝。刚才那一箭的角度太过刁钻，直接刺中了他的心脏。
在弥留之际，郭雨双目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凌曦。
“我，我……”
凌曦双手替他摁住伤口，却无法阻止大量的血液从他体内涌出来。
“你放心，你的案子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只要我还在大理寺当职，就一定会想办法替你素清冤屈。”
听到这样的承诺，郭雨不甘的眼神总算缓和了些。他缓缓抬起手来，最后一次认真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兰花发钗。
待到郭雨断了气，凌曦伸手替他合上了双眸，这才重新站起身来。
“是谁下的令？”
她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低沉些，一时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听清。
凌曦徐徐转过身，一双杏眼竟锐利如刀，低沉又威严的气场散发开来，竟是让人汗毛倒竖。
“是谁，下令射杀郭雨？”
张子左被她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盯着，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强行咽了口唾沫找回状态。
“是本官下的令。”
话音刚落，就见凌曦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刀与张子左搏命一般。
这下别说是张子左自己吓了一跳，就是朱捕头都愣了。
他虽然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要和别人干架的态度，但实际心中是有分寸的。反倒是凌曦，这恐怖的模样论人看了都瘆得慌。
“凌司直！”朱捕头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了凌曦的胳膊，低声劝道：“不可动手。”
张子左虽然尽力想要保持威严，但还是忍不住噔噔后退了两步。
“凌曦，你想干什么？你我都是朝廷命官，你若敢对我动手，那便是公然违背了律法！”
尽管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张子左心里也在打鼓。
凌曦毕竟是刑部尚书的儿子，若是真在冲动之下把他揍了，凌宇尧也未必会替自己出头。到时候自己不仅得自认倒霉，搞不好还会和凌府的关系闹崩。
但他初来乍到，太需要通过这个案子树立威信。
就在张子左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凌曦却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与森冷。
“多谢张员外郎替我们大理寺诛灭逃犯，只是这犯人是我们先找到的，刑部无权出手抢夺。”
见到凌曦没有动手揍人，朱捕头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纨绔公子发起火来的气势，竟是与大理寺卿景大人有一拼。
同样捏了一把冷汗的张子左也舒了一口气，但其身后的衙役们却不甘心。
“人是我们杀的，大理寺凭什么抢功？”
“就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救下人质，就该老老实实把犯人交出来。”
凌曦环视一周，冷声下令道：“若无大理寺提前赶到现场，稳住犯人的情绪，人质早就死了！等你们刑部顺着我们的路线找过来，得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