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方狠狠愣住了，这下才睁大了眼睛看着孔千山手里的文书。
“这，我，你耍赖！”
孔千山眼睛一眯，“怎么，搞了半天，你只是想糊弄本官？还是说，想糊弄替你们求情的凌大人？”
“……”
柴方一阵语塞，无论哪个答案他都不能选。就在他生闷气时，黑子主动上前拍了他的肩膀。
“算了。东家能求情把我们放出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我家里还有妻子和老娘，可不想真的被关一年。”
洪村的其他村民们也相继附和。
“是啊，被关了几天，我爹娘肯定都急坏了。”
“还有我媳妇，我今年刚成的亲，总不能让她受活寡。”
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转变了观念，孔千山在心中默默佩服景煜和凌曦的智慧。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快来签字画押。”
这下不用催促，大家争先恐后地挤了上来。
洪村的人搞定了，七舍村的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响应。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离开了县衙。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等他们回到心心念念的家时，整个村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人们被抓了，村子里的女人就成了主力，此时正在地里忙活着。
洪迎梅刚把瓜果的种子埋下，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从村口走进来的柴方等人。
“柴大哥？”
她这么一喊，身边的大婶还忍不住打趣。
“迎梅啊，你这是多想你柴大哥，种个地都念叨着他。”
“柴大哥，真的是柴大哥他们！”
洪迎梅顾不上大婶的取笑，而是激动地叫嚷起来。
大婶豁然起身，这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之前被抓走的男人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村子，正洋溢着笑容冲她们挥手。
“我们回来了！”
喜讯迅速传开，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巨大的欣喜当中。
霍梓轩闻讯也赶到了现场，将凌曦的一番苦心转达给众人。
“既然大家都平安无恙地回来了，那以后更要珍惜得来不易的局面，好好过日子，可别再惹事打架了。”
柴方等人看着重新播种的田地，和修葺完善的房屋与水渠，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村长洪耀腰伤痊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们不在的时候，是东家找人帮着咱们重整了村子。原本我都做好了硬抗一年的准备，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东家果然是个大善人啊！”
洪迎梅附和，“东家的确是菩萨人物。之前我几次去大理寺求情，他表面上不见我，其实私下早就替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柴方，这次你带头闯了祸，让东家为难。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还有黑子，你家媳妇知道你被抓了，差点没把眼睛哭瞎。你也要反省。”
被点到名的黑子摸了摸后脑勺，自己也在后怕。
“知道了，以后东家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再也不给他闯祸。”
洪村如此，七舍村的情况也差不离。
其实大家都是想过好日子，生活都这么难了，要不是有利益冲突，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专门去跟别人起冲突。
霍梓轩在两个村子待了半个月，等到柴方与贺山等人都回来了，这才功成身退。
……
……
大理寺内，沈逸航把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凌曦。
“最近从大理寺周边抓到的几个混混，都是宋府派出来的。”
坐在一旁的景煜也拿出一册名单，“周御史是十年前中的进士，根据档案显示，他当时的恩师便是宋旌华。吏部的齐侍郎虽然不是宋旌华的门生，但宋旌华还在仕的时候，两人的私交不可谓不密切。”
听到这里，凌曦脸上的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感到多惊讶。
“我早就猜到是他，我只是想不通。”
沈逸航深深叹了口气，习惯性想要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突然又想起之前闹出来的绯闻，讪讪地又放下。
“要我说，此事还是你爹的错。当初要不是他娶了宋家的女儿，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想起凌宇尧对自己母亲的背叛，凌曦心脏发出阵阵抽痛。
景煜注意到她垂眸抿唇的细微表情，不轻不重地看了沈逸航一眼。
“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你祖父那边也算有了交代。”
“啊？”
沈逸航愣了一瞬，才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景大人说的是，犯人找到，我怎么也该跟祖父回禀一声。凌兄，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和祖父谈谈。”
景煜却看了眼天色，“你现在就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宫门落钥。”
“……行！”
景煜这话，很明显是在暗示沈逸航，让自己祖父沈少傅去宫里找皇帝告状，参宋旌华一本了。
这种锱铢必较的反差让凌曦觉得诧异的同时又十分解气。
不出凌曦所料，沈少傅得知真相之后立刻起身进宫，在御书房里把宋旌华臭骂了一顿。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当即下旨狠狠训斥了宋旌华，替沈少傅出气。
如此，凌曦与沈逸航的流言蜚语总算是得到了彻底平反，同时京都城的人都把宋旌华的所作所为当做饭后谈资，时不时提拎出来嘲笑一番。
……
“公子，您当真要去宋府？”
芷柔不安地拽着凌曦的衣袖，担忧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颀长的身姿。
凌曦淡淡一笑，“宋公现在名声扫地，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该去探望。”
“可他三番五次害您，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芷柔姑娘放心，公子身边还有我呢。”说话的是霍梓轩，他拍了拍胸脯，笑眯眯的模样倒是讨喜得很。
凌曦带着霍梓轩乘车来到宋府，意外得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等他来到宋旌华所在的院落时，对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明明是青天白日，他的房间的门窗却全都关着，密不透风的同时也显得昏暗如同夜晚。
“启禀老爷，凌府的二少爷来探望您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禀报着，生怕下一秒宋旌华就发怒把他打出门。
自从皇帝训斥的圣旨送过来之后，宋旌华当晚就吐血病倒了。郎中守在房里连续扎了三天的金针，这才勉强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