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已经端出去过半，按照平时的规律，再过一会儿就不会有多少魂灵过来了，只会剩些熟面孔在这里闲聊。
可是今晚不一样，快两点时，一群魂灵吵吵嚷嚷地进了食摊，皆是满面怒容地看向明月，那样子像是明月挖了他们家祖坟似的。
一进来，就有个老头儿冲着明月怒斥：“你身为孟婆怎么能随意欺负魂灵呢？099，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说法？”
明月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直到看到躲在他们身后尽力降低着存在感的中年男人。
切，打不过就找家长，真是幼稚，现在的小学生都不这么干了。
“老爷爷，你问清楚了没有？是他欺负我，可不是我欺负他。”
“瞎说，”那老头儿一把扯过那中年男人，指着他的一瘸一瘸的腿说，“你看看，他都成这样儿了，你还说没欺负他。而且你还抢了他的东西，赶紧还回来！”
明月没理他，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中年男人，嘴角带着笑一字一句地说：“是吗？不知道我抢了你的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印象。”
中年男人被绳索捆住挨打的记忆立即被唤醒，他一脸慌乱地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是我记错了。”
然后又拉着那个老头儿的胳膊说：“爸，我和她之间只是一点小摩擦，真的不用你出面解决的。”
“你撒手！”那老头儿气得拍起了桌子，“这能是小事儿吗？你腿都瘸了，今天必须把事儿给说清楚！”
明月冷眼看着这一家子唱的大戏，很是看不上眼：“就是因为你们凡事都要为他出头，他才会遇到点事情就哭，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点也不成熟。”
老头儿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双手抓过中年男人的肩膀，急急地问：“你哭了？跟爹说说，这小妮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爹给你报仇！”
明月深深地无语了，转身把白三拉了过来，昂着下巴对那老头说：“你要是真这么干，我也是背后有人的，不如你和他打一架？”
白三极为配合地亮出了勾魂索，而且还附了法力在上面，银丝缠绕，让它看起来更唬人了些。
“这，这......”
地府的魂灵哪个没被勾魂索勾过？那一大家子人立刻萌生了退意，有其他的魂灵站出来打圆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辈间打打闹闹罢了，都是小事儿，犯不着大动干戈啊，犯不着。”
中年男人趁机将他爹拉走了，明月双手叉着腰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略略略，爹宝男！”
中年男人的身子一顿，破着脚走得更快了些。
“哼！他有错在先，还敢跟家长告状，不知羞！”
明月没理那些看热闹的魂灵，气鼓鼓地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膝盖托着腮，极为不爽。
这让她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每次和班上同学闹了矛盾，别人总是带上爸爸妈妈到老师办公室里来处理问题，而自己永远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小孩子的矛盾就应该小孩子自己解决，为什么一定要麻烦家长呢？她就舍不得叫奶奶到学校来听老师教育。
但其实她又有点羡慕，谁不喜欢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呢？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几十岁的人了他爹还为他出头，到了地府也还把他当个宝。
“哼，有什么了不起。”
明月嘟囔着吐槽，一只大手放到她头顶，把她的头往下按了按，让她的脸扁成了个肉团子。
“别想了，你不是也叫我给你撑腰了吗？自己力有不逮的时候向身边的人寻求帮助，这是很正常的事，以后你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叫我帮你出头。”
白三说着递过来一幅画，正是明月双手叉腰俯视着那中年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极有气势。
明月没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看起来这么霸气，心情立刻明媚了许多，喜滋滋地把画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白哥，你还会画画啊？而且画得这么好。”明月小心地把画折起来放进兜里，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个我能带回去吗？”
白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有些懊恼地说：“应该不行。”
“啊？那好可惜哦。”明月又把画拿了出来，看了看四周，打算把它贴在墙上，“没关系，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再帮我画一幅。”
白三的神色更灰暗了几分：“可是到了人间，我又碰不到那里的纸笔了。”
明月也有些失落：“这样啊。”
不过她转头就有了主意：“那我下次去买个画册带到地府来，你以后画的画都装进册子里，或者你教我画画也行。”
“好。”白三扯出个微笑应了下来，但心里却一片荒凉，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明月郑重地把画夹进了一本书里，看了看白三的脸色后，说起了挑选经纪公司的事。
“也不知道常乐帮我查了信息没有？这个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白三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听她说着自己的担忧，突然提议道：“不如一会儿收摊了，我们去那些公司转转吧。”
明月一愣，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是深更半夜的，公司里可能都没有人了，估计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少可以先去看看环境，”白三难得坚持，“如果那个环境是让人舒服的，里面的人事应该也不会太差。”
“有道理，那我们一会儿就去，我记得的公司就两个，先去那里看看吧。”
明月笑意盈盈地看着白三，觉得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白三又开始害羞了，微微往一边侧过脸去。
“看你好看！白哥，你要是平常多笑笑，说不定来我们食摊的女性魂灵会多出很多。”
白三彻底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莫，莫要打趣我。”
明月盯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起来，冰块脸害羞起来，还真是可爱啊。
李念远远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拉过擦桌子的周云涛，很认真地问他：“你看，他们像不像是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