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上的戏份是全剧的高潮，但是拍摄时间有限，人家只给最多半个月的拍摄时间。
时间紧任务重，还要留出两天给航拍。
中间断开很怕人家不让再接着拍了。
这次吊上威亚了，老外也终于知道杜雁书说的在长城上飞来飞去是什么意思了。
初次吊威亚的人在上面很难掌握平衡，钱爷让徒弟们教两个人如何保持平衡，怎么飞动作才好看。
现在的威亚钢丝绳不像后世的那么专业，很容易断。
吊威亚出事的屡见不鲜。
这次的威亚钢丝绳是剧组从M国带过来的。
摄影师先是扛着机器拍摄，后面又运用了直轨、弯轨，最后又用斯坦尼康背着摄影机拍摄武打的动感画面。
现场外一个老人默默地看着。
是京影厂的老特技摄影师万宏天，也是华国特技摄影的领路人。
当年曾留学苏国的电影工作者之一。
之前去M国考察的时候也一起去了。
全国几大电影厂里的摄影师很多，但是专门负责特技的可不多，像万老爷子这种的更不多。
国内没有先进的设备，电影里所有的特效都要靠摄影师想办法。
万老爷子这回也是听说厂里和来自M国的大剧组合作，也想着过来学习一下。
距离他当年去苏国学习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
杜雁书走过去小声打着招呼，“万老师。”
万宏天看见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杜雁书闲聊一样问，“万老师，您这些天在现场有什么感触吗？”
万宏天之前看过和扶桑合拍片的现场，不觉得差距有多大。
但是从M国回来以后就沉默了。
用他自己的原话来说就是“国产电影画面脏，多麻点和划痕，M国的片子干干净净漂亮极了”。
这不是自贬，是事实。
国内用不起进口胶片，国产胶片确实存在这些问题，还不易保存。
万宏天叹口气，“十年，中间耽误了十年啊，不然的话我们不会落后这么多。没钱没技术可不就要被落下一大截。要是有钱，我相信我们不会比他们差那么多的！”
老人家的感慨杜雁书是相信的。
她这两年没少听说万宏天的光辉事迹。
华国第一台特技摄像机就是万老爷子从苏国回来以后制造出来的。
当时苏国的图书馆里什么书都有，但是不外借，他们这些留学的人员就和管理员说不懂俄语，要拿回去请同学翻译，便跟同伴把所有关于摄影、录音、洗印、美工、化妆等方面的书借回去一页页用相机拍下来。
那时苏国出于技术保密，机器不卖，是他带着从苏国拿回来的这些资料，跑遍了全国的摄影机械厂，和那些技术员一起研制出来的特技摄影机。
包括后来的特殊红外线胶片、红外线银幕、照明过滤光器、特殊冲洗工艺等特技摄影所需的其他设备，也都是在他的带队下，经过几十次反复试验才研制成功。
要是有财力支撑，万宏天一定会有更多的研究成果出来。
他现在着急也没办法，百废待兴，全国那么多工厂要升级设备，学习先进技术，国家还要搞科研，需要外汇，需要资金，电影这一块只是千万个项目之一。
都向国家伸手要研究经费，哪有那么多的钱？
杜雁书赶紧安慰他，“万老师，会有机会的，别着急。”
她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万老师您可要晚点退休，等我能独立导片的时候您退休了，我去哪找您这么好的特技摄影师？我可是有好多想法需要您这样的特技摄影老师来展示呢？”
万宏天被她说的高兴了，“小杜，要是你当导演了，别管我退不退休，只要我还能动弹，你尽管来找我，就是我拿不动摄影机了，我还能动嘴！”
他又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你不用熬那么长时间就能导上戏，现在廖厂长对你非常重视，你毕业的时候廖厂长还不能退休，肯定会给你机会，到时候一旦给你机会，别管啥题材，剧本喜不喜欢，先把导演资格证拿到手，有机会就往上冲！”
杜雁书笑着点点头，“好，我一定会冲！”
万宏天满意地点点头，“你们这一代赶上好时候了，以后华国的电影业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我们都老了……”
“不老，万老师，电影业的特效时代已经来了，以后您可就忙了。”
万宏天呵呵笑着，“希望这样啊，电影中最好的特效就是看不出特效，都是人，凭啥他们能做出来咱们做不出来？”
他又点了点现场正在拍摄的老外摄影师，“你快看这个动作……”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取景器的的框框，开始移动着双手，“你看看，要是这样拍是不是效果更好？”
杜雁书透过他手比划的框框看过去。
万宏天摇摇头，“可能是老外和咱要展现的效果不一样，要是我不会这么拍……”
他这会儿来了兴致，开始一边比划一边讲。
即使年龄大了，他对电影的热情一点没减少，有太多的想法和抱负。
他虽然也是摄影师，但是和其他的摄影师不一样，平时拍电影不会让他拍，只有负责特技和特效部分的时候才会让他来。
还常常在片尾忘记挂上他的名字。
要么就是缺摄影师的时候才会让他掌机。
他在乎的不是这些，是现在的电影用到特效的部分太少了。
在过去的时候，特级摄影师不受重视。
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很快特技摄影圈子里就会有南董北万的传说了。
南方最厉害的特技摄影师姓董，北方就是万宏天。
万宏天看着老外摄影师身上挂着斯坦尼康，嘴里叨咕着，“那玩意儿看起来不错啊……”
斯坦尼康现在的名字叫“布朗稳定器”，杜雁书小声说：“我已经把照片拍下来了，到时候洗出来给您研究一下。”
万宏天一听眼睛都亮了，“好好，到时候我研究研究。”
杜雁书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也笑了，这些老电影人都是真正想做电影的人，没赶上好时候，不然的话一定会让华国电影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