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跟石久吵了架,两人都离开了五金店,马利继续回去跟爷爷住在一起,说是爷爷年龄大了,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放心,在一起可以照顾。说是照顾,其实是借着照顾的名义自己打游戏,反正又不愁花钱。
马利几乎是不规矩的在家,也许是三天回一次家,也许是五天回一次家。总之,跟爷爷见面的时候很少,更别提在一块好好谈话了。有好几次爷爷找马利要谈谈,马利都是说自己困了累了想睡觉。他不困不累不睡觉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网吧里面。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一个多月,大约快到五一的时候,马利的爷爷马玺出事了。
那天,马利像往常一样,在网吧打游戏。突然手机来电话了,是马道功打来的。马利心想马道功找他没有什么正事,顶多就是说他两句,然后再问他什么时候回五金店去。他们俩一走,五金店还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就没当回事,把手机挂掉了。后来连续打了几次,马利照旧挂掉,心里还挺烦的。因为来电话让他分心。多死了几次。
后来母亲又打过来了。马利心里琢磨这两口子怎么还玩车轮战。要知道以前,母亲是从来惯着自己,不管自己的这种放荡不羁的行为。怎么今天也会打过来电话。马利知道,母亲一般的时候,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除非是很重要的事。否则都是自己给母亲打电话要钱。
带着稍微疑惑,接通了电话。马利还没有张嘴,母亲就在那边问道:“马利,你在哪?赶紧来县医院!”
听语气有点着急,还挺生气的。而且平时说话,都会很温柔的喊好儿子,不会喊名字的。还让自己赶紧去医院,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爷爷在医院,快点来。”母亲还是很急促的语气。
“哦,哦,知道了。”马利挂掉电话,赶紧下机去了县医院。
到了医院,见一群人在急救室门口。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伯父马道成一家人也在。马道成是市里的官员,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是不会回来的。过年也是有限的在家待上两三天就回去了。
马利知道事情有点严重了,问道:“伯父、伯母、堂姐,你们怎么来了?爷爷怎么样?”
马道成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说道:“小利啊!你不是跟爷爷在一起吗?怎么有爷爷高血压、心脏病你不知道啊?”
马利刚要说话,马道功气冲冲的骂道:“你个兔崽子,就知道在网吧,我让你不干正事。”
马道功骂着就要对马利动手。还是侄女马秘拦住,说道:“二叔,你别生气,别打了我弟了,他还小呢!”
“他还小呢!他都十九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就挖河当兵去了。”
“现在条件好了,不能跟以前比。再说了,我弟也不知道爷爷经常犯病。就是这次比较严重点,相信不会有事的。”
马秘刚说完,急救室门开了。几个身穿白衣的医生,把马玺给推出来了。马利母亲赶紧上前问医生情况。医生摇摇头说:“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主治医师说完就走了,马利一家人都愣住了。最先哭出来的是马秘,接着马利的母亲、伯母都哭了出来。马道成面朝墙壁,没有哭出声。马道功看着马利点点头说道:“刚才你爷爷还问他孙子来了没有?他好几天没有跟他孙子说话了,想说几句话。”
此话一出,马利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马利是马玺唯一的孙子,对马利非常疼爱。由于从小马道功在外面做生意,经常不回家。到后来在县城买了房子,又搬到城里住,把马利放在农村。可以说,从小到大,马利基本上都是在爷爷家里过的。爷孙俩的感情,超过了跟马道功的感情。现在马玺走了,那个宠了马利十几年的爷爷,突然就这么离开了。想着头几天,自己半夜回家。爷爷就在门口等着,还问自己吃饭了没有,不要太晚回来。自己还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不用管了。现在真的不用管了,因为爷爷不在了,想让管也管不着了。
马利走到爷爷床边,跪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也说不出来。所谓债,就是你偿还不了的一种亏欠。而此时马利,就是欠了爷爷的债。曾经爷爷那么疼爱自己,宠着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让自己吃,再给那两个姐吃。有什么好玩的,也是先问自己要不要玩。而这个人对自己的好,再也无法回报了。
葬礼举行的也算是比较隆重的,来了无数亲朋好友,也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说,这样的葬礼,在他们县城甚至是市里,所有农村去世的人,都没有这个他们家办的风光。让村里的人,无不羡慕嫉妒。想想同样是在一个村生长的人,人家这兄弟俩,一个是当官的,一个经商的,都混得有模有样。
但是马利看着他们村这些羡慕的目光,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高兴不是因为去世的是他爷爷,而是因为即使他们家如此荣耀,可还是挽留不住爷爷的生命。一个人再富裕再有本事,可还是免不了一死。人生怎能不迷茫,因为结局是死亡。
马玺去世的这几天,石法跟石久也一直在这里帮忙。自从知道马玺出事之后,石法就一直在这里。因为石法的父亲去世的早,他跟马道功是结拜兄弟,马玺对石法也像是对自己儿子那样。当初去当兵的时候,还是马玺去帮忙说的。包括回来之后在大队上做事,也是马玺帮的忙。因为那时候,马玺就是村里的书记。所谓官官相通,他就向大队部推荐石法,石法才能在大队部里面做事。
如今马玺去世了,石法自然会像自己父亲的事情对待。石久也会像是自己爷爷的事情一样对待。马利见到石久的时候,还多余的问了句你为什么来。石久说道:“我爷爷的事,你说我能不来吗?”
一句话解除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不需要谁向谁道歉。虽说是两个姓氏,感情却像是一家人。两家就像是两根缠了无数次的绳子,想要一时间分开,是没有那么简单的。马利跟石久,就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即使有点小矛盾,也不足为道。
当初马道功做生意的时候,想拉着石法一起做,石法不同意,两人也有点矛盾,还是马玺把他们叫到一起的,说开这个事情的。每想到这件事,马道功都会纳闷,为什么父亲也不同意呢?
今天埋葬了马玺之后,石法对马道功说道:“当初从部队回来之后,咱们就分道扬镳。你做生意的时候,想让我跟你一起做,可是我不愿意,他也不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当时他单独找过我,说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一旦做了生意上的伙伴,就会把利益看的很重,把感情看的很淡,他不想我们俩因为生意,而丢失了感情。”
马道功说道:“老爷子说的对啊!这么多年合作的人真的不少,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如果当时一起做了生意的话,恐怕最后真的会因为利益疏忽感情。不但我们两家会分裂,连下面两个小的,也会记恨的。”
“真是亏了他当时找我,当时我还有点动心了。是他的劝阻,才会让咱们俩家的情感,延续到下一代。”
“是啊!我都快到五十了,才懂得珍惜。咱们一定要俩家的情感,一辈一辈的延续下去,别辜负了老爷子当初的一番苦心。”
他们俩在屋里说,外面的马利和石久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从眼神能看的出,两颗心再一次缠在一起。比起两家这多年感情,那些争吵打闹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