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仁心和吴玲和好了,首先要感谢设局的马利,除了是他花钱之外,还是他把吴玲给找来的。头天喝酒的时候,马利劝路遥之少喝点,明天上午有批轴承要送到北边镇上。第二天一早就接到马利的电话,说是人家着急要,让快点送过去。
路遥之在马利这里只管送货修理车床。一个月给他三四千块钱,基本上是不怎么干活的。这是马利承诺的,只要帮他把工厂开起来就行,万事开头难,工资不是问题。路遥之既然答应帮忙了,那两个人就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私下里怎么打闹都没问题,倒是到了正事上,还是马利说的算。所以马利让他提前一会儿送货,他可以说少爷对员工太黑,但是事情要做好,几个人要配合默契。
昨晚喝的有点多,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开着车就去了马利的工厂,然后开着马利的面包车就去送货。马利还开玩笑说道:“只要今天你把这货给我送到了,回家睡觉都不管你。”
路遥之骂道:“等送货回来都不困了,还睡个屁啊!”
石久也跟着说道:“老大你知足吧!我本来打算下午再来干活,硬是被他从被窝给我拉过来,说是要赶货。”
马利说道:“两位就不要抱怨了,等到忙过去这阵,本少爷放你们三天假还不行啊!”
路遥之懒得跟他废话,他还想早点把货送到回来睡觉。开着车就走了,马利还叫他慢着点开,车是公家的,不是你自己的。路遥之大声说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啊!有国际赛车手的潜质。”
路遥之把货送到之后,拿了单子就往回走。任务完成了,心里也就放松了。这条路他送货经常走的,再加上面包车也经常开,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反正货送到了,早点把单子交给马利就没事了。他开始把档位换高,油门加大,一辆面包车开出了轿车的速度。这种事他也经常做,所以也觉得没有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飙车”。就在他听着DJ音乐,以最快的速度前行的时候,在两个镇中间道路上,迎面道上过来一辆斯太尔。而这辆斯太尔突然变道,跑到他的道路上。镇上的道路只有那么宽,一个上下道很窄,只能两辆斯太尔中间加一辆三马车就把道路给占满了。路遥之感到不对劲了,因为那辆斯太尔是直冲他的面包车来的。他脚踩车,手上转变方向盘,想躲过去。可是已经晚了,他开的太快,斯太尔来的也快,一下就把他撞进了马路旁边的河里,路遥之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斯太尔没有停下来,肇事逃逸去了。
路遥之可能在斯太尔把他撞到小河的那个瞬间,可能想到跟夏瑛偷偷约会的事,也可能会想到和商芳在苏州一起买菜的事,更可能会想到与周钠在北京摆地摊卖货的情景。或许他还会想到,马利送他去北京的那天说的话。还有自己在纺织厂打架被开除,石久帮他要工资之后来看他的情景。以及简仁心帮他出主意追夏瑛的时候。当然,还会想到自己的家人。父亲在他开代销店失败后宽慰他的语气,到北京几个月才给家里通电话,母亲哭啼的声音。以及自己从北京回家过年,弟弟怕来晚了,就早来一两个小时,在那冻得发抖的行为。还有,妹妹小时候向自己撒娇的样子,有了车之后,还经常要自己开车小心点。喝酒了就更不能开车,安全第一。
当然,可能他什么也没有想,没有那个时间去想这次的事情,只想着这次能活着。无论想或是没想,都已经不存在了。这根蜡烛在最亮的时候,被风吹灭了。有多少人惋惜,年轻有为就这样结束了。有多少人窃喜,他提前燃尽了自己的运气,本来是到老才能享福的命,偏偏年轻就能享受。上天只能收走你,谁让你命薄。
出事的地点四面没有村庄,当时也没有车辆经过,没有什么见证人,路上也没有摄像头。除了那个斯太尔司机之外,没有人知道刚才了什么,即使发现河里的面包车,知道是被撞的,也不知道是谁撞的。这场案件将成为一件历史上的未解之谜之一,当然了,到现在为止,咱们国家已经有无数个类似的未解之谜了。多少人死不瞑目,真凶逍遥法外。当然,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法律或者国家能解决和管制的了。
一直到中午时分,路遥之还没有回去。马利感觉有点问题,他打路遥之的电话没人接听,又打给送货的那里,人家说早已经回去了。路遥之对工作还是认真负责的,以前每次送完货,都是先回来把单子交给马利。这次是怎么啦?
人和人之间好像有感应似的,他心里总是有那种烦躁的感觉,怎么也坐不住,就打电话给周钠,除了周钠之外,他想不出路遥之会因为别人什么事耽搁自己。就连家里有事了都会提前打招呼的。手机接通后,他问周钠:“周钠,虽然老大是你未来的相公,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员工。我花人民币雇的。你不能私扣我的员工啊!”
马利跟周钠也开玩笑习惯了,俩人接触的也多,路遥之在县城炒股时,他们也经常见面。还有魏倩添孩子的时候,周钠经常过去看望帮忙。周钠听的却是一脸茫然,路遥之不在这里。她还一直给路遥之打电话,昨天喝酒时说到今天送货的事,还想嘱咐路遥之送货开车慢着点,结果打不通,心里还担心出事,结果马利这样一说,心里更慌了。对马利问道:“他送货还没有回来是吧?什么时候去的?”
马利这下感觉更不妙了,说道:“都四五个小时了,按说早就该回来了。”
“就是啊!不会出什么事吧?”周钠也是着急了。
“应该不会吧!我再问一下其他朋友,看是不是被谁拦住吃饭了,你别着急啊!”马利安慰着周钠,自己比周钠还着急。
马利挂掉电话就给简仁心打电话,简仁心才起来一会儿,还没有吃饭,也没有跟路遥之联系。接着又给路远之打电话,路远之说哥哥出去之后没有回来过。这下马利真的慌了,把正在吃饭石久喊出来说道:“石久,老大出去一直没有联系上,我怕出事了。”
石久说道:“你个乌鸦嘴,不说点好的,老大能有什么事。”
“你也知道,咱们老大送货两个小时就能回来,这都五个小时了。”
“说不定他去别人的家里玩了。”
“不会,他就是去玩,也得先把送货单交给我。”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老板了。”
“不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再这样说,我揍你啊!”
“石久,我不跟你开玩笑,你看我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这不是他做事的行为。”
“说不定是开着车找个地方,睡觉去了。走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没休息好。”
马利摇摇头说道:“我出去找找,你吃完饭干活吧!”
马利开着车顺着路遥之送货的那条路慢慢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看。他很希望路遥之就把面包车停在某个地方,他过去以老板的身份训斥一通,再以兄弟的身份讽刺一顿。可是他没有那个机会了,就在两个镇的中间的路段,有不少人围在那里,还有警察也在那里,有一辆吊车,正在从干河里往外吊车。马利停在不远处不动了,他看到了被叼出来的车辆,就是他工厂的面包车。司机还在车里,浑身都血,头已经被撞要碎掉了。
马利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这是他有史以来哭的最狠的一次。自从他上初中之后,从来没有哭过。衣食无忧,整天过的高高兴兴,哪有流泪的理由,现在有了。他的预感没有出错,但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哭过之后,擦了下眼泪,就下车了。这是他要面对的,无法逃脱。他还知道,接下来要有各种指责落在自己的鼻子上,有各种抱怨喷向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