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山晃动着目光，面色越来越阴沉。
北堂渊轻道：“告诉我，你做的这一切，还有谁在支持你？魏显知道吗？”
薛寒山看了眼北堂渊，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兀自说了起来：“林静声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背叛我。
当初若不是我救她一命，她早就沦为玩物。
事到如今，她竟坏我大事……”
薛寒山愤恨地磨了磨牙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猛然看向北堂渊问道，“这么说，古琴里的宝藏图，在你手里？”
“不在我手里，在魏显那。”北堂渊低语，余光扫向门外，他想从薛寒山嘴里套取一个答案，不想惊扰到外面的魏显，试探道，“你真的不认识魏显吗？他得了好处，任你被我们抓。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吧？”
薛寒山歪斜着嘴角，看北堂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嘲笑：“北堂渊，就算我说我和魏显有瓜葛，你又能拿他如何？
我失败了，我认栽，但不是输给你们，而是输给了我自己。
林静声既然不想活了，那就让她陪我一起吧！我死了，她也活不长。”
薛寒山话音刚落，便撞向抵在喉间的匕首，只听“噗嗤”一声响，匕首直接穿透喉咙。
北堂渊眸瞳微扩，松开匕首，错愕地看向跌倒在地的薛寒山。
薛寒山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没有合上的双目紧紧盯着前方。
北堂渊深呼一口气，颇为懊恼地骂咧一嘴。
他迅速蹲了下去，搜身薛寒山，翻出一个药瓶。
瓶里仅剩一粒药丸，北堂渊将药瓶收了起来，若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他下给林静声的毒药，也是解药。
北堂渊跨过薛寒山的尸体，快速走了出去，他看向不远处的魏显等人，扬声道：“魏厂公！薛寒山自尽身亡了！”
魏显愣了许久，快步走进堂内，便见倒在一滩血迹前的薛寒山，讶然地看向北堂渊。
北堂渊见魏显的神情，心生狐疑，瞧魏显的态度，他对薛寒山是陌生的，而且对这些发生的事，均是一知半解的模样。
但他杀杨恒，却能给对方暗示让其攀咬他们北镇抚司，又怎么解释呢？
北堂渊有些不解，他指了下薛寒山的尸体道：“此人并没有逃走，而是潜藏在这里，方才要袭击我，被我及时发现了。
被制服后，他应该知道自己没有活路，就撞在我的匕首上，自尽身亡。”
魏显听了北堂渊的话后，啧啧嘴道：“可惜啊，真是可惜。这么大的一条鱼，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这一死，让我们如何找到潜伏在京城内的其他倭寇？”
魏显边说边弯腰，猛地撕开了薛寒山身上的衣服。
在薛寒山的胸口处，袒露出一个仙鹤纹身。
魏显尖细着嗓音道：“真是东瀛的浪人，想不到竟深藏在我们京城内搞小动作。
来人啊，把人抬走！挂在城门楼，让他的同伙看看他们主子的下场！”
“是。”
北堂渊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阻扰东厂的人抬走尸体。
他冷眼旁观魏显的一举一动，着实有些迷惑。
魏显这是在做戏，还是真不知情呢？
杨恒为什么要攀咬他们，到底受谁指使，北堂渊没有想通。
“杨波那个哑巴，咱家也要带走，好好审审。”魏显开口道，斜了眼北堂渊，轻笑一声道，“北堂渊，你应该好好祈愿一下你手下的黑白无常，能顺利将逃走的那两个嫌犯抓回来。
否则到万岁爷那里，你不好交代啊。
薛寒山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死了，而且只有你在场。
谁能证明，不是你杀了他？而是他自己撞在你的匕首上？
万岁爷向来是个多疑之人，此案错综复杂，如今还牵扯到了东瀛。
主犯莫名其妙自尽，逃走的那二人，又和你们镇抚司的白无常关系紧密。
就算咱家不为难你们，万岁爷也会对你们有疑虑啊。”
魏显含笑，抬手点了点北堂渊的肩头道，“宝藏图，我会交给万岁爷的，但这图呢，是咱家千辛万苦找到的，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了皇上面前，你最好别多嘴。”
北堂渊微抬了下眉毛，好家伙，魏显看来是真信了南歌给他画的图。
但那宝藏……
怕会让所有想要得到它的人，失望了……
“厂公！”此时，一东厂侍卫小跑到魏显身侧，焦急禀道，“不好了，御林军的人来了，把我们的人都围住，说是皇上要亲自审理此案，已将杨波和薛寒山的尸体扣下。”
魏显一愣，诧异地看了眼淡定的北堂渊，直到看见南歌的身影出现在那些御林军身边，才意识到什么。
南歌扶了扶脸上重新戴好的面具，走到北堂渊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北堂渊点点头，看向魏显道：“魏厂公先行一步吧，我们随后进宫。”
魏显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几声，御林军一来，他就显得被动了。
见没法再拿捏北镇抚司的人，魏显只好甩了下衣摆，不悦地扫了眼南歌，阴沉着脸带人离开。
南歌看向魏显离去的背影，轻声说起自己的困惑，嘀咕起来：“奇怪……魏显应该早知道我的脸伤，过往也一向对我不感兴趣。
为何今日会突然拿我的脸说事呢……难道我哪里出了纰漏？”
南歌低头沉思，暂时没有想通。
北堂渊低语道：“估计与万皇后有关，她上次来司衙见到你，总想刁难你，我看她的眼神，对你不善，魏显没准是受她指使。
去找傅姐和老黑他们，先解决案子的事。”
“嗯。”南歌握紧腰间的刀，和北堂渊出了衙门。
两人刚跨上马，陆中焉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手里提着几个香囊，全部塞给南歌和北堂渊道：“拿着这东西，可驱毒逐野兽。
薛寒山虽然死了，但他豢养的暗卫杀手还不知有多少人。
那人可会操控狼群，你们要小心点。”
北堂渊看向被塞进怀里的东西，尽数收下后，调侃一笑道：“陆医官是担心傅姐吗？给了这么多。”
陆中焉翻了个白目，拍了下马屁股道：“快走吧！快走吧！早点把案子结了，我睡个安稳觉！老大别忘了承诺我的事！”
南歌疑惑地看向北堂渊，不晓得北堂渊承诺陆中焉何事。
北堂渊笑了笑，驾马走了，南歌不得不跟上对方。
“我去寻人时，在宫门口遇到了太子。那些牵制魏显的御林军，就是太子派给我的。”南歌驾马跑着，冲北堂渊快速说道。
“又是他……”北堂渊看着前方的路呢喃道，缓缓放慢速度，视线掠过周边树杈上的标记，北堂渊抬手指道，“傅姐留下的记号。”
南歌顺着北堂渊的指示望去，树杈被折断，悬挂在半空，这是他们几人平时跟踪人时彼此联络的暗号。
北堂渊和南歌顺着记号寻去，许久才开口道：“林静声没死，是薛寒山亲口承认的。
傅姐和老黑跟踪的人，一个是林静声，另一人很可能是白素。
白素身上有伤，照傅姐和老黑的身手，林静声和白素若一起走，定走不远。
我猜她们会分开逃走，这对我们有利，但对她们二人的安全不利。
现在此案关系的重要嫌犯，杨恒薛寒山以及雅娅都死了，只有一个活口杨波，他又是个哑巴，且不识字，很难从他身上问出个所以然。
所以，林静声和白素是重要证人。
薛寒山豢养的傀儡究竟有多少人，我们不得而知，万一她们被同伙灭口，就彻底死无对证了。”
南歌静默听着，旋即道：“陆中焉与你说了我的分析吧？”
“嗯。他倒是挺能扯嘴，把魏显也给唬住了。”北堂渊看向南歌，温和一笑，“当初你执意保下陆中焉，是保对了。”
南歌扯着缰绳，往前寻路，轻声说道：“林静声还活着……你怎么猜到的？”
“我只是想到那个不见的嬷嬷，居然这么久都查无此人，有些不合常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凶手不会让她失踪。
既然失踪，一定有她失踪的理由。
那嬷嬷的年纪恰好与林静声相仿，而且杨恒杨波雅娅以及白素这几人，皆与林静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静声的死，实在蹊跷，并且尸体被毁，属实可疑。
直到雅娅遇害，我们听到叫声后，我才意识到一点，哪有人在害人后，还让我们这么快就捉住她的尾巴呢？”
南歌没太听懂北堂渊的意思，看了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