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湖,风平浪静。
而遮月的云,若隐若现,遮不住的,永远是透过云层闪烁的月色光芒。
一艘红笼高照的船舫,缓缓滑行,将平整的湖面,割开一道粼粼波光。
在静寂的夜色里,这艘船舫,格外显眼。
搜捕刺客的官兵们,举着火把,将湖岸两旁包围,还在寻找跳湖的刺客。
南歌从湖水中钻了出来,她攀附在船舫一侧,借着硕大的船体,遮掩住自己渺小的身躯。
她依稀能听到船舫上歌舞升平的酒醉金迷,能在这个时辰出行的船,多是哪位皇亲的。
南歌从腰间摸出绳索,向上一甩,勾住了船上的栏杆。
轻身一跃,南歌落于船的甲板,她摘掉脸上的面具,擦去水渍,躲进船舱中。
“喂,什么人……”喝得醉气熏熏的船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眯了眯眼,试图看清,他刚想吆喝,南歌已蹿到对方身后,捂住其口鼻,将人拽进旁边的仓房内……
“唔唔唔~”被捆成粽子的船家,支支吾吾地挣扎起来,嘴里被塞满布条,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蒙头罩着自己混有酒气的外衫,还掺杂汗味,让人难以呼吸。
南歌换好衣服,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把刀架在对方的脖颈,刻意混沌着嗓音,伪装声线道:“老实点!”
船家不敢再动了,酒也醒了大半,忙“唔唔唔”应了几声。
南歌将窗推开一条缝隙,查看岸对面。
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近,那里搜查的官兵渐渐撤离,火把明显少了很多。
南歌打算等等,待搜捕的人再撤走一些,她再返回衙门。
关好窗,南歌开始打量这里的仓库,她从方才一进来,便嗅到一股火药味,视线搜寻一圈后,南歌注意到墙边的麻袋。
走过去扯开麻袋,南歌发现里面装着爆竹。
微蹙眉,南歌走到船家身边蹲了下来,掀开船家脸上的衣服,全都蒙到对方的眼睛上,让他看不到自己。
扯掉船家嘴里的布条,南歌的刀,架在他嘴边,低声威胁:“别乱叫,否则刀剑不长眼。”
船家捣着头,纵使嘴巴自由了,也不敢轻易吭声。
“你们这仓库里,怎么这么多爆竹?”南歌依旧刻意伪装声线,质问对方。
现下也不是过年的季节,这艘船明显不是货船,备这么多爆竹,有些可疑。
船家吞咽了下口水,如实回道:“我们这是观光船,平日里供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赏玩游乐,爆竹烟花自然少不了。”
“这是谁的船?”南歌又问道。
船家有短暂的沉默,被南歌的刀尖拍了拍后,才哆哆嗦嗦交代:“这是万家的船。”
“哪个万家,皇后的娘家?”南歌琢磨,反问道。
船家愣了片刻,轻应一声,多嘴道:“大侠,您也知道万家啊?不知是哪位江湖豪杰?
小人就是个打杂的啊,他们干得那些缺德事,与小的无关……”
南歌来了兴趣,索性坐到一侧的箱子上,问话道:“你说说看,万家都做了哪些缺德事?”
船家的嘴角变得僵硬起来,有些悔恨自己多嘴多舌,刚想摇头,只觉得脖颈间一凉,忙道:“他们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仗着皇后撑腰,搜刮民脂民膏。
就我们这艘船吧,每日上船的客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们手里,都有他们的把柄,全掌握在万家老爷子手中。”
南歌明白过来,想了想,又问道:“你听说过,不夜侯吗?”
船家微愣,脸上闪过惊讶:“这您都知道?”
南歌眯起眸子,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居然有意外的收获。
“当然。”南歌轻飘飘道,刀依旧架在对方脖颈。
船家干咽了下口水,小声说道:“这批爆竹,就是不夜侯带上船的。
我见过他一次,戴着一顶很奇怪的面具,把自己遮掩起来。
我瞧那些万家的随从,都挺怕他的,不知道什么来历。”
不夜侯果然和万皇后有干系,南歌如是想着,从怀里掏出落梅赠予自己的兰花香囊。
香囊泡了水,香味有些淡了。
南歌顾不得这些,将香囊凑到船家鼻前,询问道:“那个不夜侯的身上,是否有这种香气?”
船家努力嗅着鼻前的东西,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身上没这种味道。”
南歌微讶,旋即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将爆竹送到这艘船上的?”
“大概……十天前吧。”船家仔细想了想,才如实回道。
“十天前………”南歌低声呢喃,这个时间,宁泉的事还未发生,不夜侯身上的香囊,也还没有丢。
那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他那日没有佩戴香囊。
但他杀宁泉,绑架自己,这么大的事都随身携带香囊,说明香囊对他很重要,可谓爱不释手。
但为何偏偏十天前,却没有呢?
这就是第二种可能,来这艘船上的不夜侯,和杀宁泉绑架自己的不夜侯,不是同一人。
南歌浅吸了口气,重新将船家的嘴巴堵住。
少顷,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南歌推开窗,径直翻了出去,落入湖中。
船员们推开门,就看到不停挣扎的船家,大吃一惊,忙给他松绑。
“呸—!”船家吐了口唾沫,起身看了看,他看向半开的窗,探头望去,黑漆漆的湖面,一望无际,早就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啊?”船员问道。
“没事,一个飞贼罢了,想来船上偷点东西,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要是让老板知道,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船家擦了擦嘴角,半威胁,半命令道。
他把不该说的都说了,这若是让老板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扔深海喂鲨鱼。
船员愣了愣,乖乖点头……
…………
湖岸
拿着火把的官兵渐渐散去,陈冲带着两个东宫侍卫还站在岸边,他心有不甘地对身后的手下道:“你们再去那边搜,等船靠岸,我们去船上看看。”
侍卫向前一步,提醒道:“大人,那是万家的船,我们真要上去啊?”
“管他是谁的船,不把刺客抓到,谁都不许回去!”陈冲瞪了眼他们。
侍卫不敢再说话,只能听候差遣。
拨开眼前的水草,南歌看到不远处的陈冲和侍卫们,上了那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