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萧天誉开口，表情里染着几分骄傲，“你与四殿下已经数次险些丧命，不是老夫自夸，但若不是因为有心心在，你们早已命丧黄泉了。难不成，七殿下觉得你所有兄弟，都有这样的际遇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自傲的意思。
霍御霆却知道，萧天誉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不是倪书心的话，他和霍乘风说不定已经死于上次的毒杀，根本就活不到这个时候。这次也是，如果不是自己留在这里，说不定早就已经丧命了。
如果霍成岚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其他的兄弟，不可能一个人的死耗都没有传来。
萧天誉看霍御霆深思，语气缓慢几分，慢条斯理地道，“如今新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如果一次性除去太多人，会民心动荡。既然如此，新帝就只能先除掉最为忌惮的。”
霍成岚的选择，不是别人，正是霍御霆和霍乘风。
“相爷说的是。”霍御霆颔首，之前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如今萧天誉提起，他也觉得是这样，沉声道，“若是我与四哥不会动摇他的皇位，他也没有必要如此防备我和四哥，这么急着将我们两个除掉。”
萧天誉颔首，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倘若他至此还没有感觉，还不想如何保全自己，那确实没必要同他多说了。
萧天誉的语气温和几分，对他道，“难得与七殿下见一次，七殿下不如来陪老夫下一盘棋？”
霍御霆自然不会拒绝。
在树下一旁，萧天誉之前就已经备好了棋桌。
他原本就是想要看看霍御霆的反应再做决定，如今霍御霆的态度让他还算满意，他才会进一步邀请。
两人坐在棋桌旁，萧天誉一边落下一子，一边对霍御霆道，“七殿下的母妃，乃是先皇最为宠爱的珍贵妃。贵妃娘娘出身名将门世家，贵妃娘娘的父亲在世时，乃是一品大将军，手握兵权。即便如今人已不在，但七殿下的母系，依旧不少人手握兵权。”
霍御霆跟着萧天誉落下一子，稍稍颔首，看着棋盘道，“我能有如今地步，也是仰仗外祖。”
到底是不是仰仗珍贵妃的父亲，萧天誉没有说话，他手执黑子落下，继续道，“四殿下的母亲虽位不及贵妃，但也是太傅之女，乃是先皇十分敬重的德妃。甚至在先皇后去后的一段时间里，代掌后宫，引得不少人关注。太傅在朝中虽然并无实权，却是先皇最为尊敬的师长。连带着德妃娘娘与四殿下，也被先皇看重。”
萧天誉的语速并不算是太快，反而像是为了给霍御霆思考的时间一样，说的很慢。霍御霆看着面前的棋盘，脑子里却在想着朝堂上的事情，他和霍乘风都是无心皇位的，当初的皇位争夺，也都是能躲则躲。
从未考虑过，在这种事情上，自己有什么优势。
如今萧天誉提起来，更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都错失了什么。
“反观新帝。”
萧天誉在霍御霆落子之后，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跟着落下一子，像是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每一步，“新帝也是庶出，母妃并不受宠。母亲所能给的资源有限，所以才只能用不入流的手段，仰仗其他人。而新帝多疑，即便是已经登基，也要将所有可能影响自己的东西除掉。”
这个“东西”，不仅仅是霍御霆和霍乘风。
还有未来可能功高盖主的萧家。
萧天誉之后考虑过很长时间，都在想为什么霍成岚一定要如此迅速的除掉萧家，思来想去，便只有这么一个结果。因为和倪书心并没有夫妻之实，所以觉得控制不住倪书心和萧家，才只能出此下策。
霍御霆望着棋盘深思，半晌才道，“他如今又因刚刚登基，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在暗地里玩些手段。”
“正是。”
萧天誉想起近日来听说的消息，带着几分笑道，“老夫在朝堂也有数十年，虽不至于和新帝抗衡，但他执意要将萧家除掉，还是让朝堂内人心惶惶。如今又增加赋税，这民众哀声怨道。哪怕是上面在压着百姓，未来也定会有一日，全数爆发。”
提起这个来，霍御霆也想起什么，抬眸对萧天誉道，“萧相可听说增加赋税的原因？”
萧天誉摇摇头道，“此事倒是不知。”
增加赋税是在他们萧家被抄家之后，那个时候倪书心还大着肚子，和他们走在流放的路上。萧天誉当时担心倪书心，担心未来就已经耗尽心思，自然没有心思去关注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赋税。
等到来到县城一切安定之后，却因为已经太过久远，查不到了。
毕竟如今萧天誉的势力也不像是以往，哪怕是可以进行调查，也不能太盖过于明目张胆。
过于直白，只怕会惹上杀身之祸。
霍御霆道，“是因为国库被盗。”
萧天誉一怔，“国库被盗？”
“此事几乎瞒着所有人，知情人都在第二日被秘密除掉了，所以才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有些人哪怕是猜到了些许，也不敢直言。”霍御霆落下一颗白子，抬眸看向萧天誉道，“不过，此事也瞒不了多久了。”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国库已经被人搬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哪怕是临时增加赋税，也无法填补国库的空虚，未来终有一日会被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霍成岚是否想好了对策。
萧天誉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顿时笑道，“这可是天赐良机。”
天赐什么良机？
霍御霆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却没有问，萧天誉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两人心知肚明。
两人没有再说话，落子声连续响了一会儿，萧天誉才又重新开口，“七殿下，似乎很喜欢老夫的曾外孙？”
没想萧天誉会突然提起这个，霍御霆怔愣一下，手下不自觉地下错位置，他的目光看向书房的窗边，就看见了一个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小脑袋，不由得失笑道，“是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