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元州总兵府，左良玉一巴掌拍在桌上，黄花梨木打造的书桌顿时就四分五裂。
他周围的人全部都怔怔不敢发声，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害怕被迁怒。
左良玉颓丧地坐在帅椅上，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兵部公文，正是斥责他作战不力的事情。
“他妈的朝廷这帮狗官，整天只知道叫唤，我元州就三万兵马，怎么打？怎么打？”
“又要镇压那帮泥腿子叛军，又要防备大元鞑子，是不是又有绿林大盗为非作歹！”
“我三万兵马东奔西走，左支右绌，拆了东墙补西墙都不够，现在给我说作战不利！”
“东林党给我保证的好好的，让这帮鞑子进来屠了锦衣卫，保我不出事，结果保个锤子！”
左良玉苦啊，有苦说不出！
就这么点人马，让他又要镇压李自成，又要防备大元，又要守护丝绸之路！
偏偏不给人！不给粮！不给钱！
朝廷拨款九十万两银子，内阁诸公占三成，东林党占三成，兵部高官占三成，就剩下一成！
得，就这一成他还得和元州巡抚对半分，他能够到手的就三万两银子！
摊下来，嘿，刚好，三万大军一人一两银子。
这一两银子包括了吃喝拉撒睡、兵器铠甲战马药品帐篷锅碗瓢盆……
这还不算修建边防城墙、整饬大型军械的钱，他左良玉，能怎么办？能怎么驻守边疆？
“罢免？罢免好啊！”
左良玉将桌上的元州总兵印一把砸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冷笑：“罢免就罢免，谁怕谁？”
“罢免了才好，这他妈的元州总兵，谁愿意干谁就去干，别找老子！”
众将士面面相觑，同样是神色凄然，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是后娘养的，他们都习惯了。
左良玉说的，仅仅是把他们心声吐了出来，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这也就算了，偏偏要钱不给钱，要粮不给粮，皇帝没问题，士兵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那衮衮诸公！
“左大人要是真不想当这元州总兵，那就收起包袱滚蛋，不过这总兵印信，还请给我留下！”
说话间，李沉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总兵府门口，身负长剑，一袭飞鱼服，斗牛披风。
“李沉渊！”
左良玉从未见过李沉渊，但是两人神交已久，自然知道对方的画像，此时被吓得霍然起身。
才刚刚接到解除总兵职务的兵部公文，锦衣卫马上就登门造访，这绝对不是好事。
李沉渊咧嘴一笑，上前捡起地上的总兵印信，掂了掂，冷冷地看着左良玉。
“这印信可是总兵凭借，也是陛下亲授，在你左良玉这里，就是随时可以弃如敝履的垃圾？”
“嗯？”
左良玉冷笑道：“本官是总兵，怎么处理那是本官的事情，轮不到阉党的人置喙！”
李沉渊道：“本官是锦衣卫缉查千户，皇权特许，监察天下，你左良玉算什么东西？”
“来人，拿下！”
丁修率众出列：“诺！”
一帮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就冲上前去，左良玉同样神情发狠，大叫道：“放肆！”
“李沉渊，别把本官逼急了，不然本官拼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周围的元州兵将同样拔刀而出，总兵府侍卫更是气势汹汹，但是李沉渊却只是冷笑连连。
“左良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在挑衅皇权特许的锦衣卫，在挑战一位武道大宗师！”
“怯薛军和玄冥二老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觉得，你拿什么拼？就你这条贱命也配吗？”
李沉渊冷冷地看着他，身上的气息缓缓蒸腾，渊渟岳峙，左良玉只感觉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就像是被丢在岸上的鱼，又像是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李沉渊淡淡道：“带走！”
“我倒要看看元州总兵府，有没有人敢站出来，帮你这个勾结鞑子的逆贼！”
左良玉惊呼道：“你敢，我是朝廷命官……”
李沉渊指了指桌上明黄色的圣旨，淡淡道：“现在不是了！”
左良玉瞬间神色暗淡，明亮的眸子也变成了灰色。
为朝廷鞠躬尽瘁，为东林冲锋陷阵，结果却马上要死于阉党之手！
“不是了，对，不是了，本官不是朝廷大将了，我只是一个被弃如敝履的青史罪人……”
“我为大明流过血，戍过边……”
李沉渊沉默片刻，道：“我承认，你的确为大明做过贡献，但是，你不该勾结大元，不该卖我的锦衣卫！”
“东林党的账我会去算，但是你这一笔不能少，所以，走吧，锦衣卫诏狱有请！”
……
三日后。
李沉渊已经率部出现在了回京的道路上，此时，他也已经得到了朝廷传来的奖赏任命。
——锦衣卫指挥使、兵部侍郎、领军器监监正事，平乱侯！
其中最值钱的自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职位，是仅次于内阁阁老、六部尚书和五军都督的高层。
而且掌管锦衣卫这个暴力机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监察朝廷、军方、地方、武林、边疆、塞外、诸国。
起码从名义上来说，没有锦衣卫不能插手的事情。
而兵部侍郎虽然也是正三品的位子，但是却略逊一筹，这是因为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争权。
自从夺门之变以后，兵部的职权被五军都督府拿回了不少，更多只是掌管后勤、装备、公文、任命。
简单来说，除了不管军队的战斗，其他东西都能管，位高权重，却不得李沉渊的心意。
没实权啊！
尤其是让他领军器监监正之事，就说明了他就是分管军备的事情，属于半个闲职了。
当然，传旨太监也说了，天启皇帝的意思，主要是先把他提拔到六部侍郎这一级别。
未来，若有机会或功勋，就可以名正言顺担任一部尚书，又或者成为五军都督。
至于平乱侯，就是爵位了，封号还算好听……听说内阁本意是‘顺义’、‘定西’、‘恪忠’几个封号。
但偏偏天启皇帝圣意独裁‘平乱’二字，意在表彰他此次平定叛乱的功勋。
天启皇帝的原话是——“汉昭烈有荡寇、征虏之将，今我大明，亦有平乱之侯！”
对此朝廷衮衮诸公居然同意了，李沉渊还是有些意外，不过爵位赏赐毕竟不是官职，也无关紧要。
传旨太监此时走上前，低声道：“另外陛下的意思，是让侯爷统领的宫廷供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