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冬夜，月光清冷，寒风刺骨，空中还飘着雪花。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伫立在院中，她头上和脸上都裹着厚厚的围巾，双臂环绕在身前，不时交替跺着脚。
张梁随着管家去看，在漆黑的夜色中只看到女子的眼睛。
这双眼睛张梁似曾相识。
“张大人，我是大何。”女子见了张梁，突然说道。
“大何？”张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把大何让进了屋内。
大何环伺左右，见没有外人，便跟着张梁进到屋内。
到了屋内，大何褪去围巾，露出的脸庞有些冻得发红。
张梁见了大何的样貌，又想起了小何，毕竟二人长得十分相像。
“大何……不对，应该叫夫人，你怎么来了？”张梁问道。
张梁也听说了大何嫁给了张让儿子，本来自己并不想与何氏再有纠葛，不想这大何主动找上门来。
大何缓缓坐下，对张梁说道：“我妹妹小何，也就是如今的何贵人，托人送信与我，说我兄长何进被禁宫中，生死不明……”
未等大何说完，张梁便说道：“你们何氏之事与我何干？找我作甚？”
大何接着说道：“皇上知道了你和小何之前的事情，牵连了兄长，而今还要招你进宫，恐要加害于你。”
张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子招自己面圣，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张梁却不明白为何他们何氏要好心告诉自己这件事，难不成何贵人还对自己念有旧情？
张梁问道：“你姐妹二人大费周章，深更半夜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恐怕不是为了救我这么简单吧？”
大何说道：“我妹妹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救得我兄长何进。”
“救何进？”张梁喊道。
张梁心说我都自身难保，恨不得再次发挥跑路的绝技，谁人有功夫去救人，何况救的还是当年害自己的仇人。
大何说道：“我知道你与我们何氏有怨，只是此事与你还有我何氏，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张梁听了不禁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略带嘲讽般地说道：“当年何进给你公父报信时，可曾想起我与你们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而今我倒要听听，咱们怎么就成了一条船上了。”
大何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坐得又离张梁近了些。
张梁都能感觉到大何身上的香脂气和呼出的气息。
大何说道：“而今何贵人与十常侍争权，如此一来，何氏和你张梁的共同敌人都是宦官。宦官想把你和何氏都踩在脚下，此时我们两家正好联合一起，共抵宦官。”
张梁寻思道：“之前还担心何进和宦官联合针对我，如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如就在宫中来一出‘联吴抗魏’的三足大戏。”
“夫人，我同意你的建议，那么要如何行事？”张梁问道。
“面圣之时，便对天子去说，当年我何氏如何害你性命之事，最好当面唾骂何进与何贵人。”
“若是如此，你何氏倒是脱了干系，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非也，何氏证明与你绝情不假，但是你也证明了朝廷有愧于你，天子见此，不至于再杀你。”
张梁仔细想了想，大何说的策略，肯定是对何进以及何贵人最为有利，至于自己，却是存在一定风险。若是天子真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自己无论怎么说，也难逃一死。
但是张梁也别无选择，总不至于真的跑路，天子召见，抗旨不从的话，直接一个违逆之罪就能把张梁送走。
朝廷虽然忌惮朔北军，但要是真打起来，朔北军无钱无粮，四面受敌，难逃被剿灭的后果。
“既然如此，也只能一试了，你们不能再诓骗我了吧？”
张梁故意问大何，其实用乾坤术已经看出，大何所言句句属实。
“诓骗你对我有何好处？况且我今日不来找你，怕是你见了天子，还未等说话就被拿下了。”
张梁心想大何说的也是，若不是她今日来此告诉自己这件事，恐怕真的就有去无回了。
“虽是如此，我还想问一件事，这宫中与何贵人为敌者，除了宦官，还有何人？”张梁突然问道。
“我曾听我公父说，宋皇后因争风吃醋，与何贵人也不和。”大何说道。
张梁点了点头，自语道：“或许得牺牲一下其他人了。”
张梁送走了大何，又往书房去时，忽然停住。
张梁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默默发动乾坤术……
“出来吧，都偷听了半天了。”张梁忽然说道。
“啪”
从屋瓴上跳下一人来，正好落在张梁的背后。
张梁回过头，透着月光看清此人，正是马元义。
“今晚的贵客还真多啊。马元义，你整日监视打探我，甚是劳累吧？”张梁说道。
“人公将军如此厉害，居然能识破我的隐术。”马元义感叹道。
其实张梁根本没看到马元义，但是用了乾坤术后，张梁又感觉到那日去青楼被人跟踪的感觉，于是料想马元义应该就在附近。
张梁这么一唬，马元义果然现身了。
“外面寒冷，亏你能抗住，进屋说吧。”
张梁打开书房的门，让马元义入内。
二人坐下，张梁又递给马元义一盏热茶。
“是张角让你每日监视我吗？”张梁问道。
“不是，不是。”马元义连连否认。
“不是每日，若是将军在朝中，就让唐周盯着。”马元义接着说道。
张梁心说难怪许久未见那跟到洛阳的唐周，原来是潜伏到朝廷里去了。
“刚才我与那妇人的对话，你可都听到了吧？”张梁问马元义。
“都听到了，此事极为凶险，不如将军就随我离开洛阳，投冀州去。”马元义建议道。
“我本来也有此想法，但是看到你后，我改主意了。”
马元义一愣，问道：“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上次你迷晕我坑了我一次，这次你便帮我一个忙，就算是扯平了。”
张梁笑着对马元义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