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裴钰蹙了下眉，小声嘀咕道，“沈凌早就埋起来了。”
裴朗抬着眼睛看了过来，眼底带着深深浅浅的让人看不清的光影。
裴钰：“……”
哥哥好凶。
坐在他身边的姜意迟微微扬起下巴，表情分明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裴朗就是觉得……
她很得意。
好像是在炫耀。
裴朗合了合眼，落在长袍上的手微微拢起，沉了口气。
很有可能是中蛊了。
姜意迟看着裴朗重新睁开眼睛后，才拉住身旁的人的手，指尖轻轻剐蹭着他的掌心，语气漫不经心，“若是没人居心叵测想来偷，我当然不会关着他。”
她拉着裴钰的手看着他，意有所指。
裴朗听着她这话，险些气笑了。
“偷？”他看着裴钰道，“他是我弟弟。”
本来就是他家的，用得着偷？
“公主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姜意迟拉着裴钰的手道：“就是偷！半年之期可还没到，你就想把他带走，这不是偷是什么！”
裴朗被噎了一下，定定看着裴钰道，“那半年之期到了，公主就会好好把人送回北齐吗？”
姜意迟拉着裴钰的手，理不直气也壮，“不会。”
裴朗神色一变，目光从裴钰身上收回来，冷冰冰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意迟拉着裴钰的手道，“他是我的，我要留下他。”
裴朗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此时此刻，他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愠怒，“他是北齐的皇子，不是你的人。”
“就是！”姜意迟拉起裴钰的手，抬起来给他看，还特意晃了晃，“我们马上成亲了，他就是我的人，就是！”
她声音忽然就大了起来，好像恨不得要把手伸到裴朗脸上，让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他们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裴钰的手被往前一拉，身子也被迫前倾，他漂亮的好似琉璃一般的眼瞳中带着茫然，成……亲？
他被她拉着手，手心忽然起了一层薄汗。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没有什么实感起来。
裴钰忽然觉得，这其实是不是就是一场梦。
原本永远也不可能会来衍都的兄长来了衍都，从前欺负过他的那些人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了，而迟迟……
也说要同他成亲。
成亲。
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不会成亲。
迟迟和他这样的人成亲，想也不可能。
但是她刚刚说，说他们要成亲……
裴朗也被她这番话砸得懵了一瞬，他看着姜意迟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手，原本十分清晰的思路忽然就乱了，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意迟见他不说话了，像是还嫌不够似的，手一抽，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这是他写的，你自己看看吧，反正他不能走。”
裴朗有些乱。
在凌乱中，他抬起眼睛看了裴钰一眼。
裴钰被姜意迟拉着，安静坐在她身旁，眼眶忽然变得红红的，像小兔子似的。
他轻轻咬着唇，转头看着身旁的姜意迟，眼中的情绪……
毫无疑问的，是感动，和不敢相信美梦成真的错愕。
裴朗沉了口气，伸手拿过了姜意迟递上来的纸，垂着眼睛打开了。
保证书。
裴朗眼皮子跳了一下。
这是裴钰写的。
裴朗看着他写的保证书，脸色变了又变，他抬起那双和裴钰十分相似的眼睛，眸中带着些许愠怒，“你还逼他写这种东西？”
姜意迟：“？”
这种东西怎么了？
她还逼他和她一起睡觉呢，怎么了吗！
姜意迟拉着裴钰的手，一脸认真道，“反正他已经写保证书了，以后不能离开我半步，你休想带他走！”
“兄长，这个不是迟迟逼我的。”裴钰听着两人越来越大的声音后，终于清醒了几分，连忙道，“迟迟没有逼我。”
裴朗蓦地看了过来，目光凌厉，“那这东西是你自愿写的？”
“……是啦。”像是觉得他有些凶似的，裴钰下意识往姜意迟那边缩了缩，小小声道，“反正不是迟迟逼我。”
他理解的逼，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写。
迟迟那个根本不算逼。
她那是……撒娇！
对。
姜意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裴钰一眼，好啊，这样都是没有出卖她，真乖。
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有些愉悦，裴钰慢慢转头看向她，眼眸晶亮晶亮的。
在察觉到她确实非常愉悦的时候，他甚至绽开嫣红菲薄的唇瓣，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瓷白牙齿，笑得格外乖巧。
仿佛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儿。
裴朗坐在对面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眉心止不住地跳了起来。
他恨不得上前敲开裴钰的头，看看里面究竟进了多少水。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喜欢上姜意迟这样的人。
那份保证书被放在桌上，裴朗看着他们两个，缓缓往后靠了靠，“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和她成亲，不回北齐了？”
即使北齐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像从前一样对待他，他去了北齐会是最尊贵的皇子。
“……嗯。”裴钰转过头来，重重点了头，又抿住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重复他的话，“我要留在这里，和迟迟成亲。”
像是有些害羞一般，说完就低下了头。
裴朗冷冰冰看着他：“成亲，一般都是女子嫁去男子家里的。”
裴钰：“也有入赘的啊。”
裴朗：“？”
裴钰脑袋一缩，又往姜意迟那边靠了靠，“就，我们也没必要和别人一样嘛。”
裴朗看着他往姜意迟那边躲闪的动作，眼皮子跳得更快了。
不一样，和他来的时候想的完全不一样。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感觉没那么好就是了。
裴朗合了合眼，搞得他像坏人一样。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他说，不知公主可否回避一下？”
姜意迟目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裴钰回北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