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迟沉了口气，还是点了头，硬生生挤出了一丝不太好看的笑容来，“那是自然。”
裴朗喝了口茶，语调漫不经心，“日子你们定，定好了让人传消息。”
姜意迟脸上的笑容总算自然了几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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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朗陪着他们吃了早食便要启程了。
裴钰站在海边抿着唇看他，看了好一阵儿才走过去，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裴朗并不是话多的人，他们兄弟从前也不常说些煽情的话。
裴钰张了张口，又闭上嘴，但却仍然抓着他衣角没放。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垂着眼睛，声音低低道，“兄长。”
“嗯。”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他抬起眼睛，眼眶有些红红的。
裴朗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一下，他真的不是去送死的……
沉默了几秒，他还是没有破坏这个送别的气氛，拧着眉点了头，“嗯。”
裴钰好像快要哭了似的，红着眼眶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他。
裴朗蓦地绷住唇，修长漂亮的手伸了又伸，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
虽然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但是却几乎从没有这样搂搂抱抱过。
裴朗不太适应这样，他站在海边，有些麻木地被抱着，一直抬着手，要推不推的样子。
裴钰抱着他呜了声，声音低低道，“那你记得派人传信过来。”
“……嗯。”
“报仇可以，但不要滥杀无辜，不要变成他们那种人。”裴钰吸了吸鼻子，双臂框着他道，“兄长，他们没有心的，乱杀无辜也可以吃得好睡得香，你不行。”
裴朗合了合眼，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不行。”
“你滥杀无辜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我不想你吃不好睡不好。”
“……”
裴朗的下属们在一旁默默听着，听到这里还忍不住抬起眼睛看了裴朗一眼。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人安静了两秒，垂下纤浓的眼睫，“知道了。”
裴钰抱着他重重吸了吸鼻子，脑袋埋在他身上，“兄长，你会活着回来的，对不对？”
裴朗不厌其烦地点头，“嗯，会回来。”
“要多久啊……”裴钰声音轻轻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谁能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呢。
但裴朗还是回答了，他认真估量了一下，回答道，“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裴钰抿住唇，眼睫颤了颤，最后才点了点头，“好，那我和迟迟一起等你。”
裴朗：“……”
他抬起手，将裴钰拉开，“行了，回去吧，风大。”
裴钰看起来好像真的要哭，他重重吸了吸鼻子，“我们等你回来。”
裴朗眼皮子跳了跳，最后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字，“嗯。”
微顿了一下，又道，“你保重。”
裴钰见他好像不是很想被抱着，便收回了手，声音低低道，“兄长也是，功名不功名的无所谓，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裴朗看向了等在一旁的姜意迟，点了点头，“知道。”
姜意迟见他们好像是已经说完了，便缓步走上前来，站在了裴钰身旁，抬起眼睛看向裴朗道，“我听说南蛮皇帝有一尊金冠，上面嵌着南蛮最好的宝石和珍珠，璀璨至极。”
“裴钰戴上一定好看，兄长一定可以把它带回来给我们做新婚贺礼的吧？”
裴钰惊了一下，连忙道，“不不不，我不要什么金冠，兄长，你平安回来就好……”
什么南蛮皇帝的金冠啊，南蛮皇帝还好好地在南蛮都城呢，北齐现在已经丢了两城了，这还是他们目前知道的，说不定前方更惨只是消失还没传过来。
裴钰觉得，裴朗能夺回北齐的那两座城池，将南蛮人打回去已经不错了，什么南蛮皇帝的金冠，那简直是梦中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裴朗便点了头，语气格外平静，仿佛那东西已经在等着他去取了一样，“可以。”
裴钰：“……”
他们才是亲人吧，他们是兄妹，他是捡来的。
两人站在下面，一起看着那艘船慢慢离开，站在甲板上的裴朗的身影也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消失。
姜意迟看着那艘船消失后，才伸手拉住了裴钰，转头看向了他。
裴钰眼眶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抹眼泪似的。
姜意迟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道，“你放心，他一定能平安回来。”
不止能平安回来，还能带着赫赫战功回来，带着南蛮皇帝最珍贵的头冠和降书回来。
他会带着耀眼的战功，作为北齐的英雄，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裴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攥起手道，“我也觉得兄长一定能平安回来。”
“肯定可以的。”
“那你哭什么？”姜意迟盯着他发红的眼眶，抬起手在他眼角蹭了蹭。
“我没哭。”裴钰自己抬起手摸了摸，“没有眼泪啊。”
他眼眶红红的，一脸认真。
姜意迟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从斗篷里摸出了一面缀满宝石的小镜子，举起来给他看，“还没哭，眼睛红成什么样。”
裴朗虽然走了，但却留下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就在不远处候着他们。
他们安静看着姜意迟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面镜子，缓缓抿起了唇。
怎么还随身带镜子……
随后，他们便看着他们家小殿下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道，“这也没有眼泪啊，就只是眼睛红了点嘛。”
姜意迟：“？”
她把镜子往裴钰面前推了推，“这是红了点吗？”
“都红成这样了。”
裴钰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地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很严重啊，只是比平时红了一点点。”
即使是红着眼睛，那双眼睛也依旧水意蒙蒙，潋滟无双。
姜意迟蓦地收回镜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红也不行。”
“不许哭，也不许红。”
裴钰直接被她按着弯了腰，“……这哪里是我能控制的啊。”
“迟迟，你好不讲理。”
他微微弯着腰，毛绒绒的领子轻轻抖了抖，脸颊鼓起来，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