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里面的裴诚再次抬起了头。
他们虽被关在了这里，但每日来给他们送饭的人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反而经常冷言冷语告诉他们一些宫中的大事。
比如裴朗立后，比如裴钰大婚，比如裴钰要带着硕阳公主来小住。
宫中的热闹，他们无一不知，但却没有一件事与他们有关系。
裴朗立后满宫热热闹闹，唯独他们坐在这破破烂烂的永怀宫捡烂果子吃，裴钰回来，外面还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他们也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永怀宫里喝着掺了石子的糙米粥吃。
他本以为将裴钰送去大晋后，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
不仅再见到了，他们的处境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饿着肚子，远远地看着裴钰和那位硕阳公主干干净净地站在永怀宫门外。
那道门将他们隔开，就好像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裴钰牵着姜意迟离开后，来永怀宫送饭的太监便来了。
老皇帝跌跌撞撞地跑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拎着食盒的太监便不小心摔了手上的食盒。
食盒里的食物全都撒了出来。
带着霉点的馒头滚落在地上，那一小碟可怜巴巴的小菜也全都落在了地上，只有粥碗中还剩了两口粥，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抖动着。
老皇帝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东西，立刻发了火，“放肆！”
“你毛手毛脚的能做什么，明日……”
裴诚站在里面一动不动，从前，那些送饭的宫人们“无意”摔了裴朗他们的食盒不是一次两次。
这不过是报复而已。
就像报复他曾经想让裴钰去大晋送死一样。
如今裴朗坐拥天下，什么都有，弟弟也健健康康的，他却什么都没有，不仅被关在这里受折磨，弟弟也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门口那老太监笑了一声，“奴才人老了，手不稳当，太上皇您担待。”
老皇帝气得破口大骂，但对方却是一点不在意。
裴诚冷眼看着。
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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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牵着姜意迟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道，“今日不该来的，早知就不来了。”
至少也不该带着迟迟一起来。
裴诚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姜意迟被他牵着，她一直垂着眼睛看他们牵着的手，闻言才抬起头看他，“看到他们这样，你高兴吗？”
裴钰一怔，认真想了一下，道，“还行。”
其实没太多感觉。
从前在北齐的时候是挺恨的。
刚去大晋的时候也恨，但是遇到迟迟以后好像也没太想过他们。
他的生活都被迟迟占据，根本没时间想他们。
这次回来，也没太想他们，只是要走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两个人还活着，便想着来看他们一眼。
没成想看来看去反倒看得自己不舒服。
“还行，就是没那么高兴。”姜意迟反手扣住他的手道，“既然不喜欢，以后就别来了。”
每个人的仇恨的处理方式不一样。
有的人会永远活在仇恨里，折磨仇人是缓解他们心魔的解药。
有的人会快刀斩乱麻，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裴钰不适合活在仇恨里。
她也是。
“以后别再想他们了。”姜意迟拉着身旁的人，轻轻抬起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多想我。”
她相信老天爷让她重生，也不是为了让她将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仇人身上。
她的重生，是上天的恩泽。
也是，彻底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