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祈攸意识恢复时整个人都有些懵。
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沐祈攸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对劲。
她好像沉进了一滩烂泥之中，全身都湿嗒嗒黏糊糊的。
沐祈攸不适地皱紧了眉。
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动弹。
这样的状态似乎持续了很久。
周围是各种嘶鸣，听起来很是骇人。
沐祈攸静下心听了一阵，皱紧了眉。
“咱家可是御前第一红人，你们这些刁民离我远一些！”
“听说他最后是被公主殿下清君侧了。”
“阿弥陀佛，这里可真是又脏又臭，没有美人还没有酒。”
“我算是知道这假和尚为什么会入地狱了。”
“……”
沐祈攸：……什么玩意都是一些？
沐祈攸想说些什么，张口却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烦死了。”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顿时所有的语言都朝那人攻击，各种恶毒又不堪入耳的话源源不断涌进沐祈攸的耳朵。
尽管不是骂她，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很难受。
不知这污言秽语持续了多久，沐祈攸却只是静静听着，什么也没有做。
好似掉进了冰窟，整个人都有些瑟缩。
这汹涌的恶意，好似在源源不断腐蚀着自己的一切。
沐祈攸脑子昏昏沉沉的，意识有些恍惚。
这是怎么回事？她究竟在哪里？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突然感觉周身剧痛，似乎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身体。
沐祈攸头痛欲裂，不自觉地开始蜷缩起身体，但是对于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弱，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一个疑问——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被剔除的废物啊。”
“哈哈哈，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了，终于出现一个连我都不如的渣滓。”
“好可怜啊，那女人也太狠了。”
“说着可怜，你倒是笑得挺开心的嘛。”
“喂，你们不要笑得太大声了。”
“……”
充满恶意的话语响在耳畔，沐祈攸不适地皱紧了眉。
“嘶，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话说这玩意有意识吗？”
“应该有吧，咦，它还会动，再不济可以给我们找个乐子。”
沐祈攸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一缩。
“哟，它好像听得懂！”
“先找个绳子拴起来吧，免得它跑了，虽然在这忘川里，它也没处跑。”
话音落下，沐祈攸就感觉有东西紧紧束缚住了她的脖子。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沐祈攸只觉得自己似乎遭受了什么，却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混混沌沌之中，她似乎被肆意欺辱了许久。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她本就该遭受的。
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中沉浮，沐祈攸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意识清醒时，入耳是数不尽的嘲笑谩骂，似乎怀揣了极致的恶意，让她难得生出一丝恐惧的意识。
意识混沌时，她只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不停拉扯撕裂，又恢复如初，循环往复，她本身却无法认知到那是什么感觉，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一道温润的声音，在一众恶言之中响起。
“残魂吗？”
那道声音响起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沐祈攸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在这样的环境下，这声音宛若天籁，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真可怜。”
声音中似乎有同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那人说着，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沐祈攸分明从这话语之中听出了无尽的迷惘和绝望。
沐祈攸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懵懵懂懂听着这人犹如呢喃的话语。
沐祈攸又沉睡过去了。
她能感觉到这人似乎对一切都没什么兴趣，说那番话算是呢喃，虽然话语间有些许疑惑，却完全没有探究的意思。
迷迷糊糊间她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再清醒时，她感受到自己被人抱着。
似乎脱离了一直以来的混沌，此时她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是她依旧无法动弹。
沐祈攸也不恼，没有什么心思。
面对恶言，她没有反应，甚至不知道那些人在鬼叫什么。
而现在，她依旧什么也没有想。
完全没有思维能力的她，就连一开始想的事情都完全忘了。
似乎是本性使然。
——
“欢迎进入玩家【沐祈攸】的照心幻镜。”
肖锦言看着面前的悬浮框，抿了抿唇。
这里是幽冥鬼市，沐祈攸的恐惧，源于这里。
“很抱歉，未匹配到和您相关的幻镜，照心幻镜不对您开放……”
机械音还没完全落下，肖锦言眉头微皱。
“检测到您与玩家【沐祈攸】照心幻镜匹配度为100%，现为您进行传送，请稍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机械音猛地一转。
肖锦言抿唇不语，静静看着面前溃散的悬浮框。
待进入到沐祈攸的照心幻镜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黑气弥漫的河流。
各种残肢漂浮在漆黑的水里，河水散发着一阵一阵腥气，红到发黑的河水流动缓慢，里面漂浮着各种身体组织物，不只是人类的，还有各种牲畜的。
河水污浊不堪，肖锦言甚至没有办法一眼找到沐祈攸。
只是记忆深处似乎有熟悉的场景。
跟随着自己的直觉，肖锦言直直走进了污浊不堪的河流里。
在河流中间，泥泞之中，肖锦言皱着眉，珍而重之地弯腰掬起一捧乌黑的血水。
几近凝固的血水从他指缝间流下，徒留一丝半透明的被血染红的几近破碎的魂魄，薄唇紧抿，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疼惜。
“祈攸。”
肖锦言开口唤她，沐祈攸却没有任何反应。
肖锦言垂眸看着这一缕残魂，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可是根据沐祈攸之前进入了他的照心幻镜来看，他觉得沐祈攸现在的情况应该和他之前一样，她应该是没有任何之前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沐祈攸极有可能还不认识他。
但是不知为何，肖锦言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沐祈攸的亲近以及下意识的关注，应该缘由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