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的人静静躺在尸山之上，一缕暖阳从乌云之中倾洒而下，躺着的人被晕染上一抹柔光。
若非此人身下即是尸山血海，这一幕应当是圣洁又涤荡人心的。
白衣少年宛若神祇，神明精雕细琢的容颜上有一抹浅笑，他眉眼舒展，双眼轻阖，好似误入凡尘许久终于寻到一处静谧小憩。
沐祈攸看着那张脸，似乎比日常陪伴在自己身侧的更为精致，在那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绝美容颜上，在额头中间有一道很小的伤口。
伤口明明很小，沐祈攸却有一种直觉，那伤口很深。
不知过了多久，沐祈攸心脏处传来的钝痛才稍稍缓解。
没有任何犹豫，沐祈攸抬步迈上了尸山，跪坐在司锦寒身体旁。
看到司锦寒身体上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伤口时，沐祈攸垂眸不语。
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司锦寒眉心那一抹红，触及一片黏腻，鲜血滚落，除了触及她指尖的，其他的血刚流出来就再次被那道口子吞噬。
司锦寒身上数不清的伤。
沐祈攸的目光始终落在司锦寒脸上，许久之后，她看着司锦寒脸侧的一道道疤，心中一阵一阵痛意翻涌。
司锦寒身上也有禁术反噬的痕迹，那是他之前在忘川河畔时，想要献祭自己，用自己的死亡换肖楚舟回来。
那是还没有遇到沐祈攸时的司锦寒。
走投无路的他只想挽回，想要用自己的死亡去赎罪。
但是司锦寒不是普通人，在序列里，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却很轻易就会遭遇的灾厄在司锦寒身上显然极其困难。
他是不死的。
沐祈攸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具残缺不堪的身躯，在忘川河畔边缓缓移动着，他所到的地方，一向嘈杂喧闹的忘川河畔寂静无声。
他是连忘川之中的厉鬼都惧怕的存在。
司锦寒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想死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启用禁术，却始终无法献祭自己。
只能把自己放逐在忘川河畔，用厉鬼的怨气一点一点消磨自己的生命。
那个把自己磨得只剩一滩血肉却依旧拥有意识的人，使沐祈攸午夜梦回时，心痛的无法自已。
面前的人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烫伤，割伤，断裂伤……
多不胜数。
各种伤痕密密麻麻一层一层落在洁白如玉的躯体上，好像一只只狰狞可怖的蜈蚣，吞噬着他的血肉。
沐祈攸跪坐在司锦寒身体旁，垂眸看着这具尸体。
思绪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沐祈攸回到云觅上，把云空和肖楚舟的尸体搬到了尸山山顶，和司锦寒并排躺着。
夏暮雪和林秋雅被沐祈攸放置在云觅边上。
做完一切，沐祈攸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司锦寒和肖楚舟，踏上云觅下了尸山。
一路上，沐祈攸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尸山上的尸体上剥离，思绪纷飞，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后，沐祈攸心中有一些疑惑。
想到序列对司锦寒的态度，沐祈攸薄唇紧抿。
看来得找机会和司锦寒聊聊。
沐祈攸眸子微闪。
远处，画浅坐在宫凌身侧，沐祈攸的道具把两人与污血阻隔，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平和待在这个地方。
画浅远远就看到沐祈攸的举动，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沐祈攸还要查探那座尸山，却也耐下性子等候。
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画浅从旁边的枯木上扯下了一根藤条，把宫凌捆了起来以防万一。
如今，宫凌还未清醒，沐祈攸已经回来，画浅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发现到什么了？”
画浅看着那个踩在云上的女子，目光在她脚边的两具尸体上停留了一瞬，轻声询问。
“十二神宫的连接处不在这。”
沐祈攸淡淡开口，没有多解释。
画浅看出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那现在怎么办？十二神宫的连接处一定就藏在飞升台，毕竟这里可是聚集了十二神宫死去的人。”
“嗯，这里是十二神宫的抛尸地。”
沐祈攸抬眸，看了一眼被捆住的宫凌，只是一瞬就收回了目光。
“但是这里确实没有通往其他十一神宫的路。”
画浅皱起眉，“怎么会？”
“对了，这两人你之前见过吗？”
沐祈攸指了指林秋雅和夏暮雪。
带她们下来的原因是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和第九宫人穿的有些类似。
而在之前画浅对于自己神宫的描述中，沐祈攸大概对画浅所在的神宫服饰也有一些想象。
夏暮雪身上所穿的衣服和画浅描述的有些相似之处，而林秋雅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第九宫的穿着。
果不其然，画浅指着夏暮雪，“她有些眼熟。”
沐祈攸眉梢微挑，眸子闪了闪。
“你见过她？”
几乎是画浅话音刚落，沐祈攸就询问道。
“是我们神宫的穿着。”
画浅皱起眉，盯着夏暮雪看了许久，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蹲下身看了一眼夏暮雪的脚踝。
仔细看了看以后她抬眸看着沐祈攸，“没错，她是我们神宫的人，在我被掳来第九宫之前，我还见过她。”
“之所以我会记得她，是因为她在某一日突然暴毙了。”
“那一天暴毙的人挺多，好像有七八个，死状一模一样。”
沐祈攸眉梢微挑。
“他们死的时间不一致，之后几天也有人暴毙，都是七窍流血，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挤进了他们的身体，身体都莫名其妙膨胀起来，当尸体恢复时，他们身上不同位置都出现了这样的刺青。”
“各种各样的花纹，看起来没什么规律，出现的位置也不一样。”
“只是在花纹出现之前，尸体膨胀时，出现花纹的地方血肉曾经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般，有一个很可怖的伤口。”
“但是在身体恢复以后，那创口消失，皮肉完好，而上面就出现这样的花纹。”
画浅看着云觅上的两具尸体，脸色复杂。
“其实神宫之中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某一个人突然暴毙，死状千奇百怪，前一秒他可能还和你在聊天，下一秒他就死在你面前了。”
画浅说到这里，垂下眸子，薄唇抿起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