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浔沉着脸，大步流星地离开偏殿，向着正殿走了过去。
此时天还未亮，所有人应该都在休息。
但赫连浔不想再等了。
既然慕云何这话说了出来，他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无清在榻上睡得正香，忽然听到赫连浔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呼喊着他。
“岳父大人，您醒着吗？”
无清一个鲤鱼打挺从榻案上跳了下来，几步跑到门边拽开了门。
“王爷？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赫连浔木着脸，“可否进去说？”
“哦哦进来便是...”
无情带着他，走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赫连浔的脸色很差，周身的气势也十分压抑。
无清看了他好几眼，隐隐有了个猜测。
“跟我儿子吵架了？”
赫连浔忽然抬起头，“岳父，我想问您，为何要让阿慕来凡间，又为何要让他来到我身边？”
无清滞了滞，罕见地低下了头，半晌没说话。
“传言：妖怪会吸取活人阳气，增加修为，我从未将这传言当过真。岳父，我现在只想听您说一句实话。”
赫连浔紧紧盯着他，“为何要让阿慕得到我的心。我身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吗？”
无清沉默了很久。
久到天色都开始渐渐变亮。
桌案上的烛火也渐渐燃尽。
无清才开口，“王爷，阿慕对你是真心的。”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赫连浔沉声道，“我相信他，一如既往。但是岳父，我不明白。”
无清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八边形木盒。
“这里面，是能让阿慕恢复全部妖力的药丸。若你想知道我为何如此，你便将这药丸给阿慕服下，你便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赫连浔望向那个木盒，“为何...”
“但我要告诉你，若阿慕恢复妖力，也意味着他的身份彻底在凡间暴露，到时，仅凭六界的规矩便能将他从你身边带走。”
“这个答案你究竟想不想得知，还是看你自己。”
无清募地站起身，拂尘一挥，窗户自动打了开来。
微风灌进了屋内。
和风一起吹进屋内的，还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鹰。
夜叉掉在桌案上，摔得自己眼冒金星。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看到无清，夜叉吓得毛都扎了起来，“妖妖妖妖皇大人...属属属属下...”
“小东西，跟我回妖族，看我不把你羽毛扒光。”
夜叉“！！！！”
此时它也顾不得什么，飞到赫连浔肩膀上就是一通求救，“王爷救命！王爷救救夜叉！”
赫连浔还没反应过来，夜叉就被无清一只手拽住了爪子。
无清也在这时对赫连浔笑了笑，“王爷，选择权在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阿慕八万年从未对人或者妖动过心，他为了你宁愿抗拒我的命令也要留在凡间，这次我来，其实也是想看看他在凡间过的如何。”
“但是出乎我意料，他过得很好。”
无清笑着将夜叉按在掌心，“他现在性子好了很多，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帝王，更是寻到了一生挚爱，我还是很欣慰的。”
说着，他眼里闪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若他娘知道，也会很开心。”
赫连浔只看着他，不说话。
“王爷，我与你相识时日不长，但也能看出来你对阿慕很好。临走之前，我想与你说最后一句话。”
无清的周身，已经开始起了螺旋状的微风。
他站在风圈中间，花白的发丝扬起，“若你敢辜负阿慕，我定倾尽妖族之力，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无清便消失在了房中。
赫连浔盯着桌案上的那个木盒，久久怔楞。
当答案和爱人摆在面前，问你哪个更重要的时候，你会如何抉择？
赫连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慕云何为何来凡间，又为何攻略自己，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慕云何现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
只要他爱自己，愿意为了自己留下，那又有什么一定要知道的必要呢？
赫连浔将木盒收进怀中，自嘲地笑了笑。
罢了。
比起慕云何为何而来，倒不如珍惜当下。
比起得知真相，自己更怕慕云何离开。
那么还有什么犹豫的必要呢？
赫连浔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忽然得知这件事，脸色不太好，恐怕是吓到了那只小妖怪。
自己要抓紧回去哄哄他。
这般想着，赫连浔找到刚睡醒的程玄，吩咐了他一些事。
之后便独身一人去了御膳房。
小妖怪喜欢吃好吃的，那自己怎么也要投其所好，不然小妖怪一定不开心。
程玄呆呆地点了好几下头，目送着赫连浔走远。
他迷茫地坐在门檐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才按照赫连浔的吩咐，将同样刚睡醒的宋陌和李安贤，送入了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