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唐甜。
唐甜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说道：“你看我干什么？”
顾夜寒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冲动。
有些潜藏已久，他却从不敢深想的念头，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顾夜寒压住狂涌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问道：“唐甜。我们，在一起过吗？”
他还记得。
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唐甜时。
他只当唐甜是林曼妮的好友，表现地大概很疏离。
而唐甜看着他和林曼妮牵着的手，神情麻木。
她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
他不明所以，只当她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纠缠者，自然是厉声呵斥了回去。
那之后。
唐甜还找过他几次。
她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说，她不信他是这种人。
当时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自然是对她不假辞色。
再之后，便有了那场变故，唐甜一离开，便是六年。
六年前的很多细节，顾夜寒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竟然还清晰地留存着她失望痛苦的眼神。
那是的他，无比信任林曼妮，自然不疑有他。
可是现在，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已经证明，林曼妮，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么……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顾夜寒的心里，有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这念头，让他光是想想，就有种想要颤抖的冲动。
他在想。
假如林曼妮一直都是在说谎，那么，她所诉说的那些美好回忆，真的是属于他们的？
会不会，这也是林曼妮偷来的。
而她偷窃的对象……
顾夜寒定定地看着唐甜。
他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证明，他是天子第一号大傻瓜的答案。
我们，在一起过吗？
唐甜的唇角，泛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个问题的答案，难道顾夜寒不知道吗？
不错。
他的确是不知道。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极力地否定一切。
他现在假惺惺地问起，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唐甜只觉得可笑。
她看着顾夜寒，同样一字一顿地回答：“顾先生，我们从未有过，任何瓜葛。”
顾夜寒的心，猛然一颤。
他咬着牙：“唐甜！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实话。”
没有瓜葛，唐昭是怎么出来的！
“我说的就是实话。”唐甜挑了挑眉。
顾夜寒原本还想缓着点来，这一刻，他却有些忍不了。
他拿出一张鉴定书，直接递给唐甜：“从未有过瓜葛的话，这是什么情况！”
唐甜瞳孔一缩，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不看看吗？”顾夜寒声音微冷。
“看就看。”唐甜一咬牙，直接接了过来。
鉴定书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份确认为亲生父子的结论。
唐甜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瞬间攥住，她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
“顾先生。”唐甜努力控制着情绪：“这样一份没有名字的鉴定书，又代表着什么呢？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是吗？”顾夜寒冷笑了一声：“那我不介意，正式和唐昭做一次亲子鉴定！唐甜，唐昭，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流淌在血液里，你以为，你能否认的了？”
唐甜拿着鉴定书的手，微微紧了紧。
原本，她还抱着万一的期待。
可是此刻，最后一丝虚妄的期待，也被粉碎。
顾夜寒，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唐甜的脸，有些白，她看着顾夜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夜寒眯了眯眼睛：“之前只是怀疑，昨天刚刚拿到的报告。唐甜，你不能当所有人都眼瞎，唐昭眉眼间和我的相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唐甜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否认：“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小宝长得比你帅气多了。”
顾夜寒：“……”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我们要纠结这个问题？”
“这个是事实，是没什么好纠结的。”唐甜说道。
顾夜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唐甜，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任何作用。孩子的身份摆在这里，他总是要认祖归宗的，你逃不了，他也逃不了。”
认祖归宗？
唐甜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无比的恶心。
她咬着牙：“顾夜寒，这六年，孩子是我一手带大，他们生病的时候，你不在身边，他们需要父亲的时候，你不在身边。现在，已经过了最难的时候，你突然冒出来，就要让孩子认祖归宗！我问你，你配吗？”
顾夜寒眸光沉沉：“不论如何，我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唐甜气的浑身发抖：“你的无耻，真是和你的真爱如出一辙。”
顾夜寒努力放缓语气：“唐甜，我现在，是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当年的事情……”
“没有什么当年的事情。”唐甜冷笑了一声：“孩子只是一个意外。但是，现在，孩子是我的命。顾夜寒，你要是想孩子，我会跟你拼命。”
唐甜咬着牙，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顾夜寒沉默了。
良久，他看着唐甜：“我只问你，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孩子的决定。”
唐甜有些激动：“我的决定，就是孩子的决定。”
“所以呢，你觉得这样真的合适吗？”顾夜寒冷静到可怕：“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随身带着一块所谓孩子父亲的牌位。”
“有什么问题吗？孩子父亲，跟死了没有任何差别。”唐甜说道。
顾夜寒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但是，这证明，孩子很在意父亲的事情，不是吗？否则，你也没必要专门炮制出一个谎言来堵住孩子的嘴。你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你也希望，孩子能为他的父亲自豪不是吗？”
“唐甜。你恨我，怨我，这都可以。但是，你有什么权利，替孩子恨我，替孩子怨我？”
顾夜寒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孩子是真的不需要父亲吗？他们真的不向往父亲吗？”
“孩子不需要。”唐甜固执地说道。
“我不跟你争辩，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过几日，我会正式来跟你谈孩子的事情。”顾夜寒说道：“如果不能协商解决，那就打官司。我想，我的胜率，应该不低。”
“顾夜寒！”唐甜咬着牙喊出他的名字：“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夜寒正要说什么。
可他看见。
此刻的唐甜，眼眶泛着红，她拼命忍住眼泪，却仍是泪光闪闪。
顾夜寒沉默了。
良久。他的声音，有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我们，可以好好协商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