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的黄土路上，凌华强搂着捆猪草，边走边叹气，心里那股子失落和焦虑只有与风倾诉了吧。
刚才好不容易把徐媒婆说动了，要再去帮忙牵牵线，结果人一听说他那老闺女把人齐小队长都给干翻了，当场就不干了。
这就比那好不容易快推销出去的东西，又被嫌弃得退了回来，这感觉带来的挫败，他是受够够的了。
想嫁个闺女咋这难呢？
屯子另一头的小道上，姚若兰正提着用油纸包的油糖饼来到了一户小院前。
“砰砰砰——”她拍了拍门，不多久就听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等开门的功夫，她赶忙蹲下身用树叶把布鞋边上的黄泥擦了擦。
门开了，里面出来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这不是队长媳妇儿吗？今儿咋过来啦？”
“大琴你在忙啥呢？吃了没啊？”姚若兰笑容满面地问。
苏大琴把沾了猪料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俺们吃过了，队长媳妇儿今儿是有啥要紧的事？”
“大琴，这不我家延霆回来了吗？你看之前咱们提过的，他跟你家兰子处对象的事......”姚若兰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苏大琴听后，眼神本能地闪躲了一下，“这事先进屋再说吧！”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刚到炕上坐下，一个穿着红色碎花小袄用红头绳扎着两条麻花辫的漂亮姑娘，就用搪瓷杯端了杯茶进去了。
“婶儿，喝茶。”
“嗯嗯。”姚若兰直勾勾盯着那姑娘，真的越看越喜欢。
这姑娘正是她口中的兰子，兰子今年二十一，不光长得漂亮，性格是既温柔又贤惠。可说是所有婆婆心目中的完美儿媳。
又加上兰子的名字里有一个和姚若兰一样的兰字，她更是觉着投缘。所以早在兰子十八岁那年，姚若兰就偷偷将她预定给齐延霆了。
那时候，齐延霆在这整个屯子里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数一数二的，苏大琴自然是没理由拒绝。
只是现在......
“若兰姐啊！我咋听说你家延霆的眼睛看不着了，有这回事儿吗？”苏大琴忽然问。
姚若兰原本堆着笑容的脸僵硬了一秒，“他在部队弄哪些炸弹什么的，就出了意外，但是医生说了，他的眼睛说不定不多久就能好的。”
苏大琴犹豫再三后，为了女儿的幸福，她还是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她的意思。
“若兰姐，说句不中听的，这眼睛看不见了可不比旁的，自己生活都成了问题，更别说还能上工挣工分啥的，俺要是让兰子嫁过去，这以后里里外外不都是她一人儿吗？”
姚若兰被噎了一下，还是赶忙替齐延霆解释:“大琴你放心，我家延霆这是为国家负的伤，国家每月都有补贴粮和补贴金给他。他们结了婚，再生两个孩子，一家子生活没负担的。再说，这家里不是还有我们帮忙吗？”
苏大琴勉为其难地笑了笑，“若兰姐，俺还是想跟兰子她爹商量商量，你看看......”
姚若兰听她这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他们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瞎子。
尽管她抛开尊严，过来低眉顺眼地巴结着他们，可他们不为所动。
“我知道了，这也是应该的，这是我买的油糖饼，留下你们尝尝。”
姚若兰从苏大琴家回去后，一进院里就垮下了脸。
“这是咋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齐友善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她正生闷气。
“别提了，那苏大琴不答应把她女儿嫁给咱们延霆了。”
“就为这生气？”齐友善不怒反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我为了儿子的事，客客气气去跟人说好话，可人家压根不拿你当回事。”姚若兰只感觉一辈子没受过这气。
“那不是挺正常吗？咱们延霆眼睛看不见了，人家怕自己姑娘嫁过来吃苦受累，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哼！要不是我延霆眼睛出了问题，我会上门去求她嫁女儿?只怕是上门说媒的都要从我们家门口排到九龙屯外面去了。”
姚若兰这说的是气话，但也是实话。
齐家两个儿子个个都生得仪表堂堂不说，又各有各的本事。齐友善还是生产队干部，各方面条件自然比普通人家优越。
“是是是，你儿子优秀，那你还替他们发什么愁?他们早晚能成家的。”
姚若兰忽然脱下脚上的鞋就扔男人跟前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别在我面前晃悠，真烦人！”
“娘，我们回来啦。”
齐友善刚被媳妇儿轰出去，俩儿子就回来了。
姚若兰一扭头就看见了齐宏睿脸上的伤，她眉头一皱，忙跑过去查看。
“宏睿，你这鼻子是咋弄的？”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齐宏睿可不打算说是让一个女同志给打的。
“磕的？”姚若兰将信将疑，自己的儿子说谎话还是说实话，她可一眼就能识破。
于是不顾他的反抗，凑过去就细细检查了一遍，果然见他眼眶下还有一块淤青。
“宏睿，你这是让人打的吧？是谁打的，你跟娘说清楚！”
“是……”齐宏睿见被识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说是吧？不说我就问不出来了？我这就去大队问去！谁敢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非收拾他不可！”姚若兰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是气疯了。
“娘，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本来就够丢人的了。”
齐宏睿见瞒不过，只能如实招供了。
姚若兰听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真是让一个女的打成这样的？
“宏睿，打赢你的是哪家姑娘啊？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故意输给人家的？”
齐宏睿听了姚若兰的揣测，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娘，凌三叔家那小蚊子您记得吗？就是她打的。”
“啥？就是那个长得黑不溜秋，脸上还一大块疤，走路总是低着头那个？”
“是的。”
“这不对啊！那姑娘平时说话都不带大声的，哪里像是个会打架的？”
“娘，人是会变的，她之前那就叫深藏不露。反正我就是叫她打的，您找她去吧？别怪我没提醒您啊，我都打不过她，您那把老骨头还是歇歇吧！”
“我找她去干啥？你跟人斗武还输了，我都替你臊得慌。不过像这种会打人的姑娘你们以后都得给我离她远一点。”
齐宏睿失笑，“为什么呀？我还打算让大哥以后跟她切磋一下，搞不好您以后就多一位这样的儿媳妇儿啦！”
“噗——”齐延霆听后差点让水呛死。
姚若兰听后却急了，“我可告诉你们，我以后的儿媳妇，一要漂亮、二要温顺、三要孝顺，你们就给我按照这些要求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