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队的人赶到后，将冉悦的尸体装袋抬走了，一行人直到夜里八点多才离开九龙山。
由八名公安人员组成的调查组，已经在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了。
这又是一场漫长的调查取证，虽说凌清雯杀了人，但她能证明是为了救人而被迫采取的防卫措施，所以是不与论罪的。
此次抓捕的二十余名罪犯皆是盘踞山野的盗墓贼与矿盗，他们相当于国家的蛀虫，四处盗取国有资源。
这次能将他们一举从九龙山清理掉，九龙屯民兵队相当于是立下大功一件。
齐延霆怀疑他们还有没冒头的团伙潜藏在暗处，公安调查组的人说会连夜审讯这批人，争取将其背后的人连根拔起。
他们临走前对凌清雯等人再三表示了感谢，并强调希望民兵队再接再厉，与他们共同协作，为九龙山附近的村民能过上一个安稳年贡献力量。
齐宏睿看着冉悦的尸体被运走了，他陡然感觉自己的未来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齐延霆搭上他的肩，轻声安慰：“傻小子，人活着的意义可不只有儿女私情……”
翌日——
齐友善昨天下午去镇公社开完会后就留宿在了镇上，早上听到风声说家里又出事了，赶了个大早就骑车回来了。
“若兰儿——”他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扔，赶忙冲进了屋里。
他跑炕边推了推面朝里面睡着的姚若兰。
姚若兰昨晚哆哆嗦嗦到后半夜才睡着，现在好不容易安稳点就被吵醒了，那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她一转过脸就要发火，可不料她还没张嘴，齐友善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一跳三尺高。
“不是，你…你是谁啊？”
眼前这个脸肿成了大猪头的女人，着实叫他难以分辨。
姚若兰懵了，傻愣着半天没动。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睁不太开，嘴也张不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老……老齐，快给我拿镜子来。”
齐友善一听她这称呼，才敢确定这确实是自己那傻媳妇儿。
“若兰儿？你这是上哪儿捅马蜂窝啦？”
“捅个屁！叫你那老儿子给揍的……”
齐友善大惊，“啥？宏睿那小子揍的？那小子他……他还反了他了……”
里屋，齐宏睿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他刚准备坐起来，房门就被一掌推开了。
“宏睿，你翻天了你，咋敢朝你娘伸手？”齐友善冲到炕边就要修理齐宏睿。
一脸生无可恋的齐宏睿转过脸，齐友善仿佛再次遭受到了精神冲击，手里的棍子直接掉地上了。
原来齐宏睿这张脸比起姚若兰也好不到哪去，那俩黑乎乎的大眼圈，整个一衰神附体似的。
齐友善捡起了棍子硬是没能敲下去，他才一晚上不在家，这家里咋就……
“爹，您回来了？”这时齐延霆穿着件单薄的白汗衫进来了。
眼睛复明后的他趁着早上姚若兰还在睡，就起床锻炼了一下体力，这会儿出了一身汗，便把外衣都脱了。
齐友善转头看向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见到个正常的。
不对，这小子眼睛看不着，也不能算是个正常的。
齐友善压低声音将齐延霆叫了过去问：“延霆……你说说他们母子俩这是咋啦？”
“我相信时间会治好他们的，爹您要记住，别在他们面前提起那个……”
“我知道了，不提那闺女吗。”齐友善自以为是地打断了齐延霆的叮嘱。
他知道，姚若兰只要一提起凌清雯就浑身不得劲，要想她心情好，就得多跟她说一说冉瑜那姑娘。
于是他把准备收拾齐宏睿的棍子一扔，转身就去找姚若兰了。
“若兰儿，老赵家今天杀猪，我去买点肉回来咱们中午包饺子，完事你去叫小瑜那丫头过来陪你一起吃咋样？”
“你说谁？”姚若兰一听他说到冉瑜，眼中忽然涌出一丝惊惧。
“我说小瑜呀！你看是叫她来陪陪你？还是你去找她都成……”
“齐友善你个没良心的，你盼我点啥不好，你盼我去死，你给我下去陪她去吧你——”姚若兰崩溃的情绪爆发，抓起一旁的笤帚疙瘩就砸了过去。
齐友善来不及闪开，刺啦一下给他脸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这下好了，全家真没一个正常的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姚若兰都在炕上犯迷糊，算是大病了一场。
齐宏睿更是一蹶不振，这些天民兵队都是凌清雯在负责安排训练。
上次说到和长胜公社下面的民兵队有一场“交流”，本计划是去长胜大队那边的，可他们因为场地问题又临时决定由他们带人过来九龙屯。
眼瞅着今天就是交流的日子，齐宏睿却完全提不起精神。
可想而知，冉瑜带给他的打击是有多巨大了。
上午，他终于来了民兵队主动找到了凌清雯，“你代表我去和长胜公社交流吧。”
凌清雯见他说完就要走，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齐宏睿，你是不是恨我不该杀了她？”
齐宏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当他得知凌清雯杀了冉瑜的那个瞬间，他确实恨过她，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她的错。
“你放心，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救了我娘，我应该谢谢你。”
凌清雯娥眉蹙起，“我真是搞不明白，她那样一个女人，真的值得你这样自暴自弃？”
齐宏睿冷笑，“你有真正去爱过一个人吗？我想从来没有吧？不然你不会问这种问题。”
凌清雯……
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除了钱，她谁都不爱。
她知道该怎样活得富足，却不明白活着的意义为何。
齐宏睿忽然转过身看着她说：“感情本就没有理智可言，一旦陷进去了就注定有去无回。”
凌清雯回过神，不想接着听他这套爱情理论。
“你的私事我不想管，这个东西是我从那女人身上找到的，希望能救你一命。”
说完，她把那块镶有全家福的照片抛向了他。
齐宏睿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凌清雯转过身，边走边说：“自己看吧！说什么爱得深，其实就是蠢，自己的女友被掉包了都不知道。”
“什么？”
齐宏睿一头雾水，他连忙打开那怀表，当看到照片中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时，他瞬间呆若木鸡。
思绪猛地被拉回到了冉瑜回乡探亲回来后的那天，他看着她坏笑的脸时，是那样陌生。
不远处又传来凌清雯的声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智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