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高大黑影在银河坠落般的光点中，跌在宋仁骰所在的阵台上，程先化羽即刻使用符箓瞬移过来。
“大大快速移动和飞行同时借我。”
“ok。”
“程先家主不必担心我，快抓住他。”
来到程先化羽身边，宋仁骰没有退缩。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破坏我的好事！”
地上人身披黑袍，声音如指甲抠刮过黑板，聒耳钻心。
“我们才要问你是什么人？犯下如此滔天罪孽，竟不知悔改。死到临头还猖狂至此。”
黑袍人似听了什么好笑之语，连声大笑不止，却满含悲戚。
“我是谁？原来几千年过去，世人已经将我遗忘了……”
他忽地靠近二人，此时，宋仁骰和程先化羽才看清他的脸。
这哪里是几千年前的人啊，看着明明只有30来岁！
“你，你是重瞳子！你还活着？！”
退回两步，重瞳子语气颇为不屑。
“哼，算你有点儿见识。”
喃喃自语间，他似恍然明白过来。
“这女娃刚刚唤你程先？！是那个程先？”
“不错。”
面对如此疯癫危险之人，程先化羽毫不慌乱。
“哼，当年就阻我，如今终于还是灭于程先之手。”
“那个……你们认识呀？”
宋仁骰凑近程先化羽几分，小声问道。
“并不认识，只是术士间向来有重瞳子的传说，他乃一大门派崇仙阁的创始人，但该派突地一夕之间举派消亡，具体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是因为他是重瞳，所以叫重瞳子吗？”
“是的。”
这取名倒是随意。
不过，一只眼中两个眼瞳，且一银一黑，着实难遇。
世间之大，真是什么稀奇事儿都有啊……
诶！等等！
举派消亡？
难不成……
“难，难道你把弟子都献祭给这个阵了？”
“呦，你这女娃不仅术力高深，眼力也很毒辣啊。”
大可不必，这样夸我也不会让我对你这个恶毒反派产生丝毫怜悯！
“不错，正是我派弟子们助我成就千年寿数，突破了人类极限！可是……”
重瞳子倏然怒气暴涨，欲朝二人扑杀过来。
宋仁骰眼疾手快拽住程先化羽疾退。
“可是你们毁了我！”
嘶吼很有气势，可他人却是气数已衰。
咔嚓！
刚踏出一步，就传来脚骨碎裂之声。
紧接着，重瞳子那一头墨发迅速灰白，全身皮肤也如被榨干水分，若刚褪下的蛇皮，瘪塌皴皱。
这人竟是在一步之间老了个彻底……
离这个小老头儿五步开外的宋仁骰还扯着人家程先家主的衣服，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倒不是震惊，毕竟“能量”来源中断连接，恢复普通人状态可以预想得到。
可是……您这有点儿快的过分了吧……
显得，就显得我很多此一举的样纸！
“呵呵，程先家主您这破阵之术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喔喔，快问问他已经被下咒的会怎么样？”
别一会儿直接咽气儿了！
快跑两步来到重瞳子近前蹲下，宋仁骰开启审问模式。
“喂，被你下咒的人会怎么样？能恢复如初吗？嘿，怎么不理我呀？脾气还挺倔……”
动弹不得的重瞳子倍感羞愤，宋仁骰蹲在哪边，他就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也就剩头可以动了是吧，真是一点儿不浪费，争分夺秒地证明自己还活着！
对了，他是认定自己命不久矣，所以铁了心跟我干耗。
哼！小样儿，新新人类还治不了你这个老顽固了？！
我怼！
面对重瞳子的“负隅顽抗”，程先化羽也很头疼，正冥思苦想怎样能让他开头之际，就见宋姑娘下手了！
“啊！你别碰我！”
“我就碰，怎么样！有本事你起来跑啊！说不说，说不说？再不说，我就在你脸上捅个马蜂窝出来，让你死个面目全非！”
“说，我说……你这女娃看着面善玲珑，没想到……竟是这般歹毒心肠！”
“我再歹毒，也不及你亿分之一！快说！”
此刻那葱白般细嫩的手指于躺着无法躲避的老头儿来说，简直堪比史上最毒最凶残的暗器！
她每怼一下，自己就能感受到脸骨松碎、面皮破裂。
这女娃下手狠决、动作利落，想来自己脸上已然六七个孔洞了……
我，我这英俊脸庞啊！
见地上之人枯败的眼瞳燃起四簇小火苗儿，宋仁骰不以为意，反而故意挑衅：
“瞪什么瞪？小心惹恼我了，戳你的眼！”
好家伙，干不过干不过！
虽然不得不妥协，开始“招供”，但重瞳子的话却并没给二人带来多好的消息。
他蔑笑一声，得意道：
“你们以为毁了我的阵，就万事大吉了？简直天真的可笑！亡灵你们可以超度，阵法可以终止，但已经施下的咒诅、已然降世的恶鬼不见得能够全部化解、驱除。至于……哪些咒厌还在延续、哪只恶鬼还滞留阳间……”
话未说完，重瞳子倏然目眦尽裂、眼球凸出，身体不受控制地拱成一座桥般，气息只进不出，发出哨鸣。
哨音戛然而止之刻，他的身子似被一根线系住心脏，向空中提起。
手脚离地十公分后停住，黑烟自他全身涌出，仿佛被抽取生命之源，他的身子不住抖动，待黑烟尽散，线断人落。
想必这一摔，重瞳子的骨头已经四分五裂了。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都还没死，我也是惊了。
一旁久未言语的程先化羽启口，语气平淡无波。
“修行，怀不正之心，持贪恋之念，神灵不降罚已然宽容。忘却初心，不诚不勤，不守分而外求，祸患必至。如今你已是道不成法不就，又供奉恶鬼、下咒害人，且只待寿元尽了，堕入无可轮回，接受酷刑折磨吧。”
“不，不会放过……你们……即使……化作厉鬼……也，也要……找你们……索命……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忽地，奄奄一息的人不知哪里涌现的气力，嘶吼道：
“就用这双眼，看着你们！”
偌大山洞中回响着重瞳子这最后之语，到死他也没有合上眼。
干瘪的唇仍然颤抖着，似在吐露心中之怨、恨、憾。
然而下一刻，这一切都随着他尸身的崩碎，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