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的到来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原本就安静，徐青青总是会忘了有他这么个人。
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护送人一段路而已，何况李长明贴心的为她准备了马车，非必要不出去，也为她省了不少事──她一点也不想面对其余的一批护卫。
不知为何季瑄非得跟着，徐青青倒无所谓，李长明肉眼可见的不乐意，“我们这一去有危险，不能让徐姑娘分心保护你。”
“我可以自保，”季瑄面对他时很强硬，“无需李校尉操心。”
想着他是徐青青的“师兄”，李长明“哼”了一声也就作罢，只是不让他跟在徐青青的车架内，他随身带着他，和铁生一起，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车队轻装简从，摇摇晃晃，徐青青端坐车内百无聊奈。
她的前方就是一辆与她一模一样的马车，车帘紧闭，四周护卫严密，就差把大大的“目标”两个字顶在头上了。
铁生时不时的溜过来递给她一块饼，一包糖，拿叶子包着的野果，也不知是李长明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混乱初起时，车队从刚开始的慌神到平稳有序的对待，也不过数息。徐青青甚至撩开车帘一角，咬着糖果看热闹，青禾苗刀就在她手边，她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也不知那马车坐了什么大人物，瞧这刺杀一波接着一波，花样百出的，让人大开眼界。
护卫们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将马车围的密不透风，任谁来也未沾的马车分毫。
他们也被打了招呼，徐青青不见蜗人是不拔刀的，不能过于依靠她。
直至夜晚安营扎寨的时候，徐青青也一直没有出手。也幸好护卫们损伤不严重，没有对她的袖手旁观说什么。
这一天对于徐青青来说过的轻松无比，好比春游。驻扎时，李长明在火堆旁为她烤肉，铁生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过来，递给她一包野果。后坐在李长明身边，对自己半生不熟的烤肉愁眉苦脸。
离他们几步远，树下的暗影里，季瑄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火烧木材噼啪作响，李长明烤一块肉，徐青青就吃一块。羡慕的铁生瞧瞧她又瞧瞧李长明，嘿嘿直笑，“徐姑娘有没有想过，杀完了蜗人要做什么？”
做什么？带着小神木在人间界走走，寻神木之心。
这当然不能跟他们说。
“没想过，可能回师门吧。”她敷衍着。
李长明目光从火堆上移出，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回身给烤肉翻了个面。
少年人没什么心眼，铁生大剌剌地问她，“徐姑娘就没想过留下来吗？那么多好男儿，都留不住徐姑娘的心？”他眼神意有所指的向李长明的身影瞧，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的徐青青直笑。
“小孩子，懂什么？”她一点不放在心上，“人生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何况我也体验过了，没什么意思。”
体验过了？什么意思？
铁生替人问出了那句话，“体……体验过了？徐姑娘？”
烤肉的身影僵硬，任火焰灼烧肉片，滋滋作响，也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她的话。
“字面意思。”徐青青想着这样也好，会少很多麻烦，“我成婚过啊！”
“不知是哪位如此好运，能得徐姑娘的青睐。”李长明声音沉沉，不让自己的黑脸让人看见，“怎么未曾听你提过？”
铁生也紧接着说道，“那、那徐姑娘你们，还在一起吗？”
“断了啊，”面对着两个对她毫无威胁毫无防备的人，徐青青突然有点想倾诉，“他心系苍生，始终以守护者自居，是一位有大能耐的人。”
只是没那么在意自己而已。
听起来倒是一名伟男子，铁生想了一下，李校尉也不逊色啊！
李长明倒是意味出一点东西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他不介意多了解一些，以正己身。
她其实也想听听旁人的看法，“他为了苍生，不问我的意愿，就要牺牲我。”她盯着李长明的眼睛似笑非笑，想知道他如何看。
李长明还在思索，几步远外树下的季瑄停下手中的阵盘，在黑暗中抬起脸看过来。
“必须要牺牲你吗？”李长明深深看她，“没有别的办法？”
“那个时候，没有。”你会怎么做呢，李长明？你们的选择会有不同吗？
两人对视中，铁生不知所措地拿过李长明手里快糊掉的烤肉，有点后悔自己挑起的话题。目前看来并没有帮到李校尉，反而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一阵沉默后，李长明徐徐开口，“如果一定要牺牲你，至少也要先询问。徐姑娘是胸怀大义之人，为了苍生，也会义不容辞，对吗？”
随着他说话，徐青青捡起一颗野果咬着，也不打断他，任他继续说下去。
“不问就擅自做主，他根本就没有尊重你。何况既已成婚，夫妻一体，”李长明很不想说出这四个字，一出口就停了停，声音低下去，“选择了牺牲你，他也不应该苟活才是。”
闻言徐青青笑出声来，这让李长明神色有一点惊慌，不知为何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声音清脆，“你看，他还不如你了解我，也不如你看的明白。”
不是说要他和她一起死，但是她一无所知就被放弃，他连问都没问一声，属实让人心寒。
“当你弱的时候，就自动丧失了主动权。别人选择你、放弃你的时候，”她眼神遥望远处，“连告知你，都不愿。”
“所以要什么感情，”她抽出长刀，手心从刀刃缓缓拂过，“那原本就是不可靠的东西。”
唯有实力才能跟着你，护你安全。
李长明目光温柔，对着她轻声道，“是他没有珍惜你。”他的心不够，但是他不是。
没有体会他的言下之意，徐青青站起身反手持刀，对李长明笑道，“来人了。”
所有人瞬间打起精神，李长明也褪去眼中柔色，捧起土浇灭火堆，带着人守卫在马车旁边，招手来人，去查看探路者。
没有谁在意树下阴影里的人。
那个将手里的阵盘紧紧的捏碎，一脸苍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