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完全的不对等下,弱者的需求都是被无视的。
“我从未轻视你……”迟辉徒劳解释,“我们夫妻数载,未曾有欺骗与背叛。”他是真心与她相恋,也计划好了未来的日子。
“但也不曾有过坦诚。”徐青青自己也没有做到这一点,自然不会拿来责怪他。
“你连要牺牲我的命,都不肯与我说一声,就擅自下决定。”
第四片。
不知是她的话,还是第四片鳞片的生拔带出了更多血,而让他感到几分痛苦。
迟辉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知那时你已怀了……我太自负,以为最后也不过就是为你换个躯壳,失去天生木灵但能得到长生……”
“你从未想过,我是否愿意?”她曾经也不理解,只是修为越深越能明白,那不过就是另一种方式的“为你好”。
因为她那时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也什么都不说,自己为她选择了一条路。
谁知道,她瞒了他,自己异世之魂。
他瞒了她,会为她寻找新躯壳,可以修炼可以长生。
隐瞒的结果就是导致她真的死去,如果不神木救了她,她已是魂飞魄散了。
他根本保不住她的魂魄。
第五片。
即便知道他当初为她寻了后路,并不是全然无情,徐青青还是无法原谅。
“如果必然要牺牲我,至少也要告诉我。”她总觉得有一种,拿她的牺牲来为他换取好处的感觉,她就是个工具人,不需知道内情。
说穿了,还是逃不掉“不配”两个字。
迟辉无法再为自己辩解,他确实从未想过告诉她一切。
为何呢?是因为她那时只是个凡人吗?
“好多事,都是段朔城告诉我。”而他当初作为夫君,只知道瞒着,然后让半懂不懂的她,在大阵内洒尽鲜血。
第六片。
“青青,你恨我吗?”生拔鳞片很痛,但是迟辉的心里却似乎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
恨吗?她想,要说完全不恨是假的,但是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她抬起头看着迟辉原形威武的龙头,“恨有什么用?能让我变强吗?”就像怜幽入魔,靠着一腔恨意在戮时之狱活下来,然后实力大增却也迷失了自己。
不值得的人就不要浪费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恨。
得益于神木,她有法子去提升修为,不必在绝境中逼迫自己,还能去过另外的人生。
第七片。
“神木能让人变强,但是神木无情,你与它共生日久,必会被影响。”他想象着她未来会慢慢丢失感情,就像修炼无情道一样,终有一日会忘却他。
“无情?”徐青青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她原本也已经对感情之事看淡,“那就无情吧。”
她确实有感觉自己的淡漠,但是只以为是修行后的必然经历,每一个拥有漫长生命的修士,都会经历那么多事情,淡漠也无可厚非。
“我觉得,力量更重要。”
第八片。
“我们不再有可能了,对吗?”迟辉声音飘然如丝,明知故问,“我知道答案,还是想亲口问一句。”
也许亲耳听她说,就会死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明明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
从她做“徐青青”开始,就已经断绝了过去,只留他一个人在回忆里挣扎,辗转难眠,痛彻心扉。
“难道你更希望我杀了你,”徐青青不去回答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如果未来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也许我会做到的。”
第九片。
迟辉停了数息不再说话,徐青青也专心的将所拔的龙鳞贴于铁片上。
如今玉鳞甲已初见轮廓,红色的龙血串联着龙鳞,沿着破铁片勾勒的纹路,将龙鳞的美展现的不输于在它的身上。
“可是我放不下,青青,”迟辉巨大的龙身微动,似乎已经从麻痹中恢复过来,那刺入他身体的短刀在慢慢滑出。
“这么多年了,我也放不下。”他恢复了人形的模样,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住橙色短刀,皱着眉头往外用力。
只见滚烫的龙血流出,濡湿他一成不变的雪青色衣衫,他面色苍白,将短刀完全拔出后,就在他的掌心裂成碎片。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徐青青只叹气,看来今天无法完成玉鳞甲了……
迟辉一手伸进衣内,咬着牙忍痛一般,带血的手中多出一片与众不同的鳞。
也不管徐青青如何想,他径自将其贴在铁片上,与她一起看着完整的玉鳞甲泛起冷光。
“第十片。最重要的一个我的逆鳞,可不能少。”
仿佛之前的谈话都不存在,迟辉不改其态度,“你说的是,那都是我的事情。”
他不想放下,哪怕今后她永远不会成为许朝雾,甚至有一天会完全忘记他,他也想留着这份回忆。
徐青青不客气的当着他的面,将手伸向玉鳞甲。
它极为流畅的贴上她的皮肤,并迅速与她的皮肤融合一体,谁也看不出。
自己的鳞如今在她身上,贴着她的皮肤,今后将护着她的性命,就像他在她身边一般。
迟辉觉得,这也是件好事。
但是徐青青一个眼神也不再愿意给他,一手挥向满天的藤木。自两边分开时,白之路的身影露出,只见他一愣,甩着尾巴就飞速奔来。
只冲着徐青青就问,“你没事吧?他──你们打架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迟辉脆弱的表情一凉,被狐狸的眼光扫过,他稳住身形对徐青青温和道,“我先回去了……回修真界记得小心些,如果……”
如果愿意,我一直保护你也可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他希望徐青青能明白他的意思。
徐青青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他说道,“我会去找你。”
不待迟辉露出笑容,她加上一句,“带着我的血肉。”
他一下子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想说什么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正常,捂着胸口,“不要勉强……我不是非要你做……”
“这是我的事,”徐青青觉得他啰嗦的很,“你不要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