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沐瑶，我知道。”青菡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在李骁煜面前不禁红了脸颊，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一旁正拍尘土的夜翎和刚刚赶来的栀香都大吃一惊。
“青菡，这不是小事，要不要告诉苏相？”他的声音急切又热忱，似乎能融化这世间一切愁苦。
“姑娘，你怎么瞧出是那凌沐瑶干的？”
青菡指了指其中一支绣花针：“这上面还有半截方才我们在内苑用的金丝线呢。”
“如此说来，定是凌沐瑶嫉妒我们姑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栀香听到此处气的转圈圈，高声嚷道：“她已经偷偷调换了我们姑娘的绣品，竟还要在车驾上动手脚，这种人怎么能做太子妃？”
“闭嘴！”青菡突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转身对李骁煜说道：“李世子快回去吧，今日之恩，我父亲和哥哥改日必定登门致谢，只是眼下我们也要尽快赶回相府。”
“可我不放心你……”李骁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青菡止不住的向他使眼色，于是恭敬的退后一步，揖手朗声道：“苏姑娘客气，本就是偶然路过，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只是话虽如此，可眼神却明明确确的告诉她，他还是会执拗的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安全回到相府。
夜已深，青菡坐在那幅《烟雨图》前毫无睡意。几日之内一切看似平静，实则她的几次筹谋都差点折手，“大意”这二字是最要不得，可偏偏总是在这上面栽跟头。她叹了口气，当初在徽州动身时，本以为一切思虑周全，哪知刚到华陵城这几日便出了许多岔子，这往后的路……
“姑娘，还是早些安置吧。”
肩头多了一件锦罗外衫，只见秋白来到她跟前跪下，伸手拨了拨灯芯。
“今日的事，奴婢都听夜翎说了，栀香年纪还小，许多事情想不到，不过一件绣品，何必同那凌沐瑶争，姑娘心中的事才是头等大事。”
青菡淡淡一笑，合眼拄着凭几道：“栀香心思单纯，得何时能同你这般稳重。”
“姑娘判定明德宫中的就是皇后，可是发现了什么。”
青菡起身来到《烟雨图》前面，低声道：“那张脸……的确是像，哪怕是圣女自己站在她面前，只怕也诧异，可有一点，不论是这位皇后，还是她身后之人，都忽略了。”
秋白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是什么？”
“她的手！”青菡死死的盯着图中的没没人：“看人的年纪除了脸便是手，没有哪个女子会在二十几岁便拥有那么一双苍老、粗糙的手，我借着她经过我身边之际，偷偷看了她的手，发现手腕上还有伤痕，可见她就是明德宫中被困住的那个人，李骁煜说过，他偷偷打探明德宫时众人的确称呼她为“皇后”。从年纪来看，这双手也刚好符合皇后的年纪。”
“她只是换了张脸，而这种易容术只有兮殇族的皇族才拥有……”青菡越说秋白越觉得惊心。
“这么说这控制皇后，想要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定是我们兮殇族的人？”
青菡冷笑着，这手段还真的有点像祖母口中所说的，当年那位大祭司的手笔。看样子当年战乱，祖母深陷掖幽庭，许多事也并不全数知道。
“那位天师……”
秋白赶忙答话：“听说那位严天师自定都便来到先帝身边，那时就是这副模样，人们都说，他已经几百岁了。太常所如今形同虚设，不过是给这位天师一个发号施令的出处罢了。”
“几百岁？”青菡皱了皱眉，目测这位老者不过是耄耋之年，怎么会传出这么荒诞言论。
“我不信这世上之人真的有长生不老，祖母的聪慧早在世人之上，当年兮殇族国主也以寻求长生不老之术为一生追求，他们都做不到，至于旁人……”
“是啊，还说这么多年容颜不改，又不是当年老夫人教奴婢的易容术，那倒是怎么画都能一样……”
秋白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青菡。
“他……认得圣女图腾！”
秋白不知青菡何意，只得点头答道：“是。”
“他……怕是也懂易容之术！”
“是。”
“他也和族中大祭司一样懂占星算命之理！”
秋白大气也不敢喘，只轻声答道：“是，听闻当年姑娘您的凤命便是他算出来的，只是被夫人调包了。”
“秋白……”青菡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推测：“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害得兮殇族灭族的……大祭司？”
秋白惊的捂住了嘴：“可若真如此，这位大祭司也的确活了将近两百年了，老夫人还是个小姑娘时，他已是老者了。”
青菡摇了摇头：“事无完全，我曾听祖母说过，大祭司在一年祭礼后便性情大变，不仅疯狂的囚禁圣女，还对曾经爱护有加的族人大肆屠戮，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若真是这灭族的畜生还活着，咱们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定要报仇！”
烛火晃的秋白一双眼眸清澈而赤诚，青菡欣慰的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鬓边垂下的发丝：“别急，让咱们灭族的又不止他一人，如今不论是他，还是皇后，身份都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这华陵城的太平日子……也该到头了！”
一轮明月映着池中的蓼汀被微风吹的微微摆动，只是有的人心中是国恨家仇，有的人却是儿女情长。
“太子殿下，这是苏姑娘求奴才转交给您的。”
楚昭霖眼下虽好了许多，可几日未出东宫，心中本来焦急，听韩中如此说赶忙接过他手中的物件。
“这是……”楚昭霖皱了皱眉，手中竟是个绣了一半的荷包，针脚粗糙，图案也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这是苏姑娘绣的？”
韩中眨了眨眼，忙点头道：“是……是啊，苏姑娘说她打小不擅长女红，可到底是她的心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楚昭霖将那半个荷包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欣喜道：“不嫌弃！不嫌弃！她乃相府出身，哪里会这些，她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韩中见楚昭霖心中忧愁瞬间一扫而光，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伺候楚昭霖就寝。直到听床榻里呼吸声均匀，这才蹑手蹑脚的来到正殿，见瑜贵妃身边的静淞姑姑还等着回话，这才低声道：“请贵妃娘娘放心，殿下已然信了，此刻已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