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把电话握在手里，稍稍抬起下巴看着蒋梦洲。
蒋梦洲被他的眼神看得无所遁形，结结巴巴道：“我，我联系不上我姐。”
“所以到我这里来闹？”
“不是闹，”蒋梦洲想了想，颇为不服气地说：“纪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姐迷得团团转。”
“失陪了。”沈浔不感兴趣，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到门口时脚步一停，“好好招待蒋公子。”
蒋梦洲现在脑子里的想法是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招待”听着怎么都有些不怀好意，沈浔前脚刚走，蒋梦洲后脚就溜之大吉。
沈浔这顿“下午茶”被蒋梦洲一搅和，自然是没吃成，早知道前面就不铺垫那么久了，按秦娆说的吃个快餐，也不至于什么也没有。
晚上的饭局定在一家私房菜馆，这是温书阳从出院到现在，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进入公共场合，身上那股因腿而来的自卑还没完全抛掉，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
秦娆和沈浔到的时候，包房里已经坐两个人，温书阳和江禹州。
沈浔扫视了一圈，替秦娆拉开椅子，随口问了句：“顾丞还没到？”
江禹州不动声色地看了温书阳一眼，“到了，他和柚子出去谈事了。”
听了这话，温书阳也没什么表情，点点头冲沈浔和秦娆喊了声三哥三嫂。
柚子和顾丞走到走廊尽头的空闲包房里，四下寂寥无声。
顾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得出她最近应该心情很好，气色很不错，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紧张，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顾丞淡淡一笑，“你专程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表演什么叫手足无措。”
“不是。”柚子抬头朝他投去一瞥。
“不是就好，”顾丞道：“那你想说什么，说吧。”
柚子不知要从何说起，踟蹰半晌，吸了口气准备开口。
“还是我来说吧，”顾丞看她的口型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小六能够走出来，我很谢谢你。”
柚子嘴巴张了张，一时有些呆住。
顾丞继续道：“你如果是想跟我说对不起和谢谢，我不需要。”
“柚子，”他转过头看向窗外，“你知道你身上有一个非常两面性的东西吗？你喜欢以极度的善意揣测任何人，但是很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也是。”
柚子有些费解地看着他。
顾丞掏出烟盒，“可以吗？”
“你随便抽。”柚子点了点头。
“啪嗒”，打火机燃起，顾丞两指夹着烟深吸了一口，柔白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来。
“我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得柚子心肝一颤，又听他接着道：“从小就喜欢，所以我可能不太分得清喜欢的界限，到底是把你当妹妹还是有一些别的想法。我是一个非常较真儿的人，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理清头绪，直到你和小六在一起我才发现……”
“发现什么？”柚子有些紧张，因为怕听到一些难以收场的话。
看见她紧张的表情，顾丞忽然笑了笑，“我虽然阅人无数，最看不懂的其实是我自己，原来我也有非常幼稚的一面，你对我来说，只是小孩被人抢走的一颗糖，所以拼命地想要夺回来，但是，那并不是我喜欢的口味，或许拿到了也不见得会吃。”
他用了非常隐晦的比喻向她表达了自己观点，打消她心中的疑虑，让她能放下包袱。
柚子应该听懂了，因为顾丞看见她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和释然。
顾丞别开脸，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说什么把你交给小六的话，他现在的情况……我把他交给你。”
“我会照顾好他的。”柚子说。
顾丞点了点头，黯然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他扬了扬手里抽了三分之二的烟，“你先回去吧，我抽完这支就过来。”
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顾丞用力抽了一口，然后把烟摁灭在窗台上。
他闭上眼，抬手压在眉心，半晌，他慢慢躬下身去，撑着头平复呼吸收拾着情绪。
打开门，顾丞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你在这干什么？”
“来安慰你。”沈浔手一扬。
一样东西闪着银光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顾丞抬手接住，这一看顿时笑出声。
“这是我八岁的时候想要的东西，你拿来安慰二十八岁的我，是不是晚了点？”
那是一个银制的口哨，某一年夏令营的奖品。
小孩子嘛，别说一个口哨，就是路边的一坨狗屎，也要争一争是谁先发现的，那一年顾丞体能测试没赢过沈浔，一个口哨让他惦记了好些年。
其实后面也就忘了，只是偶尔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
沈浔斜睨了他一眼，“不要就还我。”
他作势要抢，顾丞把手一扬，“不要白不要，算是给我的童年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