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能察觉到这件事在洛修然意料之外，他怔了很久才缓和过来，一想到体内的异魂是苏晚卿以前最痛恨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他真的有些担心苏晚卿会因为这个更加讨厌他，搞不好像当初一样，直接拔剑相向，将他和体内的魂一起解决了。
他被苏晚卿伤过，一点也不想再次体会心爱之人要杀自己的感觉。
洛修然垂下眼眸，道：“我……”
看他吞吐的样子，苏晚卿皱了皱眉，伸出一只如玉般的手抓着他，以灵化刃割开洛修然的掌心，鲜红的血液顿时涌出。
苏晚卿竖起中食两指接住一滴血用灵力催化，血液一分为二旋即融合。
“你是不是还想瞒我？”苏晚卿把手指放他眼前，尽量让自己冰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温度，道，“你血脉早已融合，根本没有那样的问题，跟我说实话。”
洛修然五指一收，手握成拳，掌心的伤口瞬间愈合。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是。如师尊所料，我体内确实有一缕异魂。”
虽然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但听到他亲口承认，苏晚卿还是难以平静，抓着洛修然的手都在发抖，双眸充血，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几乎要越体而出。
原来前世他的徒弟，他喜欢的人，真的死在了他的前面……
折磨他，将他丢在赤炼地狱的是夺舍洛修然那道魂做的！
也就是说，前世他费尽心思给徒弟铺路，让洛修然实力攀升到尊者级别，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
察觉到苏晚卿的异常，洛修然脸色微变，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握住，道：“师尊？”
“你还知道我叫师尊！”苏晚卿用力一扯，把他扯了过来，另一只手抓着洛修然的衣领揪住，俯身靠近，“前几次见我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你不清楚师尊可以帮你吗！”
“你知不知道，一旦被彻底夺舍，你将永远不复存在！”
洛修然瞳孔骤然一缩，盯着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怒气的脸，眼神有片刻恍惚，“原来师尊，还在乎我？”
洛修然反握住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睛发亮，“师尊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苏晚卿闻言微微一怔，看到洛修然这幅模样才发现自己有些过激了，他松开揪着洛修然衣领的手，道：“我只是不想看你被夺舍。”
“不管怎样，你曾经也是我徒弟，由我一手带大，虽说我们闹过不愉快，但我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
“说到底，师尊就是在乎。”洛修然就着方才的姿势，微微仰头看着他，“你不想看我死，看我被夺舍，就证明师尊心里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你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苏晚卿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辩解浪费时间，道：“你觉得是，那就是。”
洛修然闻言眉眼弯弯地笑了，是个很明媚的笑容，没有一点阴霾，干净澄澈的眼眸中泛着光，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扬起的笑脸异常俊美。
恍惚间，苏晚卿感觉当年那个同他生活在虚无崖，爱笑爱缠着他的青年回来了。
苏晚卿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看到过洛修然这样的笑容了，忽然见到，只是因为他的在乎，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原来师尊真的还在意我！”洛修然脸上笑容放大，神情激动，抓着苏晚卿有些微凉的手紧紧握着，“我以为此生都不会有人再在乎我的生死，在乎我怎么样了。”
洛修然起身坐他长腿上，倾身抱住他，似乎已经忘记那段不愉快的插曲，道，“没想到从前只有你，现在也唯有你。”
“那就别让我失望。”苏晚卿把洛修然推开一点，“把你体内异魂的事情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被侵占过几次，知不知道来头？”
洛修然顿了顿，道：“从无起深渊出来后在魔界开始的，苏醒时间较多，但只侵占过三次。”
“来头……”洛修然摇了摇头，“暂时不清楚。不过师尊放心，我现在有办法压住他，不会再让他侵占了。”
苏晚卿却道：“最保险的办法是永远除去，留在体内终究是个隐患。”
洛修然道：“我也知道是个隐患，但他很强，每次削弱他，要不了多久都会莫名其妙的恢复。”
这种情况应该是借助了洛修然的身体能力，或者在暗中吸食他，只不过洛修然没察觉。
就好比洛修然的仇恨，苏晚卿当初那么对他，不可能一点怨气，一点恨意都没有，但洛修然现在就是这种毫无怨恨的状态，反而是那缕魂恨他恨得要命。
多半是暗中把洛修然那些情绪吸食了助长自己，顺便继承了一些仇恨，因为只有这些情绪洛修然不想要，他才能悄无声息得到。
苏晚卿没往其他方面想，道：“你有没有试过把他逼出去？”
洛修然点头：“试过，但不行。”
“这异魂很不一般，蛰伏在我体内难以祛除。”洛修然顿了顿，道，“我恐怕很难再摆脱了。”
苏晚卿往后靠在椅子上，凝眸看着洛修然，道：“我教你怎么吞噬他，让他永远消失。”
洛修然蓦然一怔，“吞噬？魂与魂之间真的可以吞噬吗？”
苏晚卿只说了两个字：“当然。”
洛修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吞噬灵魂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天方夜谭。
在他的认知里，灵魂可以压制，可以伤害，可以湮灭，但吞噬简直闻所未闻，就连古籍都没有记载。
因为活人被夺舍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发生，而且他这种情况也非常特殊。
他和修罗王有一缕魂是融合的，他不死，修罗王不灭。
如果真能吞噬掉……那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看他愣住不语，苏晚卿继续道：“有一定的难度，过程也会有些艰辛，但只要你愿意做，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忘了师尊活了几千年么？”苏晚卿长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这里知道的东西比一些古籍要多。”
洛修然心脏狂跳，看到苏晚卿这幅样子，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虚无崖相处的时候。
苏晚卿也是这样用平淡的语气说一些让人震惊的话语，随手拿出的东西都让别人目光火热。
最关键的是苏晚卿的态度，像极了当初还爱护他的时候。
只不过那眸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