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看着村长写下的一人五十文的数目，满眼冷意，“村长的字写得挺好，能否给我写个收据，我拿回去好好存起来，以后拿给我未来孩子好好看看。”
村长当然不肯，万一被识字的人看到了就糟了。
防备心还挺重的，姜策嘴唇微抿，“不知村长的字是同谁学的？”
“我爹教的。”村长未曾多想，答了一句。
原来坑人是祖传的，姜策眼中的冷意又冷了几分，两代人做了几十年村长，难怪刘家能修建出全村唯一的砖瓦房。
村长抬眼撞上了姜策的冷漠的视线，心中一寒，后背一凉，警戒的问道：“姜家小子，你这是什么做什么？”
“我只是佩服村长，觉得村长很有本事。”姜策伸手竖起大拇指，“写的字好，也会赚钱，家中良田数亩，真是我们村最有本事之人。”
村长爱听吹捧的话，摸着胡须笑着说：“非是我们本事大，而是我们家中勤快本分，多开垦便能多得地。”
姜策笑着说是，“村长说得有道理。”要不是他将账本看得真切，恐怕都要信了他的谎话了。
“村长，时辰已经不早了，那我便回去了。”姜策同村长说了一声，然后便出了刘家。
刘家门外不远就是晒谷场，几个村民坐在路边上闲聊，“哟，这不是姜家小子？听说你们家发达了？搬去县城去了？”
姜策看了眼刘家的大门，打算停留片刻：“谁传的谣言呀？连我们是去做工了都不知道，整天胡编乱造，也不怕被我们告上衙门。”
几个村民们尴尬一笑，“是去做工了呀？你们家怎么突然想到去做工了呢？”
“不做工如何交得起人丁税呢？”姜策望天轻叹，“靠着家里几亩薄地我们也赚不到钱，借钱也借不到，我们家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去县城那吃人的世界里走一遭。”
村民们逢年过节也会去县城赶集的，觉得县城哪有那么可怕，只要不惹事没人搭理他们，他们觉得这姜家胆儿也太小了，“你们一日赚多少钱？可能介绍我们去？”
“一日能赚几文钱，从早做到晚。”姜策轻叹，“我们手中钱不够，还同人借了一点钱来交税。”
村民们说道：“你们家可真是过得造孽哦。”
“好在现在是交了，等农闲时节也不会被叫去做徭役。”一个村民对姜策说起去年李、王几家的事情，“让他们借一点凑一点，他们非不愿意，结果去年被累得不成人样的回来了。”
“幸好是安生年月，若是遇到兵荒马乱的，去了都不一定活着回来。”村民感慨的看着姜策，“幸亏你们交了，若是没交可有的磨了。”
“确实如此，幸好村长通知我们交这人丁税。”姜策又说了几句，然后继续往回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一一耐着性子回答了一遍，“交税去了，我们家两人一共交了二百文。”
石头说：“我们家两个人也是二百文。”
石头的爹说：“这人丁税越来越贵了，十几年前是七十文，七八年是八十文，前年开始就变成了一百文。”
石头的娘说：“粮税也比往年多一些，可地里的收成却不见好。”
石头的爹也说不明白，反正朝廷让给就给呗，“朝廷的事情哪里说得准。”
姜策笑着应了一声是，“反正再艰难也要勒紧裤腰带，交了税就了了一桩心事。”
石头爹说：“确实如此，谁也不想去做徭役。”
“是的。”姜策又说了几句，然后回了家。
这走了一路后，基本上全村一半的人都知道姜家是因为吃不饱饭才去县城做工的，做工不赚钱，但还是借了钱回来交人丁税。
姜策回到家中后，同姜暖和奶奶强调了一遍记得这个说辞。
姜老太有点不明白，“怎么和那么多人说？”
姜暖倒是懂了，“哥哥这叫强化记忆。”
“人类最牢固的记忆是视觉，你看到的东西会在你脑海中存留很长时间，但是具体的对话、日期、时间就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凶手妙用记忆的规则，伪造了过去发生的一切，让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成为了现实。”
“但是一般侦探悬疑片里用得比较多，一般都是凶手不停的给证人心理暗示，制造伪证。”姜暖挑眉看向哥哥姜策，“哥，你怎么反复告诉大家呢？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没有，只是以防万一。”姜策同姜暖说了刚才发现的事情，“人丁税和你猜测的没错，的确是村长虚报的。”
姜暖皱眉，“要换一个村长吗？”
“暂时不用。”姜策之所以告诉大家，是继续营造他们家很穷的印象，让大家不会多想，另外是防着村长在后面下黑手，到时候也有个一群证人。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村长是制约姜家大房的最好人选，姜策并不想在这里费心思，所以若是姜家大房起什么歪心思，直接让他们狗咬狗便行。
姜暖莫约也猜到乐哥哥的想法，确实如此，拉下一个还有另一个，不如抓住把柄防备着以后。
姜老太摆了摆手，起身朝厨房里走去：“我搞不懂你这些东西，我去做晚饭了。”
做了一天的活儿，姜老太不想拿一顿面条子把自己打发了，于是直接做了米饭，另外将剩下的腊肉拿出来洗干净一起煮上，煮熟以后切成透明发亮的薄片，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好吃至极。
另外还炒了一点蔬菜，晚上三人就着米饭吃着腊肉和蔬菜，吃得十分满足。
姜暖擦了擦嘴，“有奶奶在真好，前两天我一个人就只能做饼子。”
姜老太忍不住问道：“家里有肉你怎么不做？”
姜暖不是很喜欢做饭：“太麻烦了。”
“以后再单独回来我给你多准备一点。”姜老太顿了顿，“明天你也要上山去采药？我给你做腊肉饭团。”
姜暖本来是想去采药认草药的，但是现在奶奶和哥哥回来做活儿，她想着还是帮家里做事为好，“算了，我在家帮着种菜吧。”
“没事，你去吧，我请了周家婶子和她男人过来帮我们，两三天就能做好。”姜策顿了顿，“不过你不能瞎跑，就在林子外围转悠一下就行。”
姜暖嗯嗯了两声，“谢谢哥。”
姜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谢什么？反正你又不会种。”
姜暖翻了个白眼，“......亏我还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