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姐告边境的一个小旅馆陆陆续续来了一群人。
四个缅甸人，三男一女，打扮得神神秘秘，用碎花布包裹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开了一个标间，打开一个大背包，里面是一大堆石头，除了林枫，还有不少人也跟着进来了。
“什么情况？这帮老缅在搞什么名堂？？”林枫看着那些人，有些头皮发麻。
“广撒网，钓鱼呗！生怕料子卖不出去，联系这么多买主，真他娘的会做生意！”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搭腔道。
“诸位，料子都在这儿了，随便看，问价钱。。”
领头的老缅，是个身材矮小，但健壮的男子，光着膀子，胳膊上的肌肉像一座小山，前胸后背，密密麻麻的青色纹身，狰狞无比。
他的普通话非常蹩脚，但勉强能听懂。
对方掀起背包一倒，大大小小的原石顿时滚落在桌面上，连洗都没洗，皮壳上沾满了新鲜潮湿的泥土，没刷。。
众人忙着打灯看料，各忙各的，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赌石就是这样，手快有，手慢无，谁先捡到漏，谁就发财了。
“龙哥，这块料子怎么卖？说个实在价。”一个人问。
这人似乎认识对方，彼此打过交道。
“便宜卖给你，五千万！”老缅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喊。
“五千万？？？还叫便宜？”林枫乍一听这个价格，差点吓傻了。
赵山本解释道：“老板，他们说的是缅币，五千万缅币，也就十八万多一点。。”
“那也不少了，十八万的料子，至少开窗有表现，不能是蒙头料，否则傻子才买。”林枫小声的嘀咕道。
交易的过程倒挺快的，双方经过几轮讨价还价，最终以五百万缅币成交，价格砍掉六分之一，足以见得，赌石的水分有多深了。
十几束强光手电在屋子里到处乱晃，逼仄的单间，变得拥堵不堪，看料的看料，打价的打价，全程一言不发，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
“年轻人，这块料，卖多少钱？”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未免太熟悉了。
寻声望去，林枫不禁扑哧一笑，走过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老爷子，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上回在医院见你，多有冒犯，切莫怪罪。。。”
老头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满眼埋怨道：“你小子，差点被你气死！”
林枫笑了笑，看着他手中的料子，局部开窗，标准的流氓窗，虽然窗口出绿，但这是典型的膏药绿，打灯下去绿油油的，一刀切开准凉凉。
看得出来，老爷子喜欢玩色料，爱赌带色的石头。
“这块料子不行，你还是另外挑一块吧，大理石真心不值钱！”这句话，林枫用的是莆田话，老头子的口音，一听就是地地道道的莆田人。
碰巧土木系有个莆田的同学，林枫跟着他学了一点莆田话。
话音刚落，一个一米八五的男青年，突然从后面窜上来，二话不说抓起林枫的衣领，张口就骂：“就是你这个家伙，欺负我爷爷？”
“你给我撒手！”林枫怒道。
“臭小子，还敢嘴硬！看我不打死你！”
身为一个大男人，林枫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跟对方扭打起来，不过这人比他高出半个脑袋，还真心打不过。。
“擦！你敢动我老板！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赵山本上来劝架，作势拿出手机，外号龙哥的老缅一看就急了，“你，，把手机放下！！”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混乱中，林枫挨了男青年好几个耳光，脸打得啪啪响，可林枫也没吃亏，对准他腹部踢了好几脚。
这可把对方激怒了，直接用两条粗壮的胳膊勒住林枫的脖子，只几秒钟，林枫就感觉喘不上气，有些脱力了。
“丁小文，你别乱来！”老爷子气急败坏的说道，连忙上前拉架。
男青年总算松手了，林枫慌忙后退，拉开距离。
“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别让我逮到你！！”
林枫恨得咬牙切齿，“丁小文，，我想起来了，你是云大隔壁的机电大学的学生吧？”
男青年拍着胸脯，趾高气扬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机电川之花校草丁小文！你想找我报仇，随时奉陪！”
“不成器的东西！成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斗殴，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老爷子气不过，一巴掌打过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爷爷……你，，你干嘛打我？？我这是在帮你出口恶气啊！”
“没谁欺负我！你少多管闲事！”
丁小文年轻气盛，一扬脖子，扭头就跑了。
眼见生意被搅黄，几个老缅气愤填膺，将林枫等人通通赶出去，这趟算是白来了。
外面有一个小亭子，林枫搀扶着老头子坐下，有些心虚的说：“抱歉了，是我礼数不周，我向您赔罪。”
“罢了，屁大点事，什么道不道歉的，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刚才那毛头小子，是您孙子？”
“是啊，，这孩子贪玩，不务正业，没少让人头疼啊。”
“脾气是冲了点，糟糕得很。”林枫抓着脖子，还疼着呢。
随后，老头子微微一笑，自报家门道：“不打不相识吧，我叫丁宗树，祖籍在揭阳，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今天就算是交个朋友了。”
“丁宗树？揭阳的玻璃大王？？”林枫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莫非他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玻璃大王？白手起家，用两万块钱，赚到了二十亿的玻璃大王丁宗树？
反正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平民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上过几次新闻。
“谈不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前些年，痴迷上了赌石，花了不少冤枉钱，可惜没切出一块翡翠，全是白白嫩嫩的大理石。”丁宗树脸色难看道。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这是瑞丽人的老话，不过大多数人跟这句话基本无缘，神仙难断寸玉，既然你不适合赌石头，那么干脆放弃，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难呐……”丁宗树捶胸顿足，长叹一声：“这玩意儿，一旦上瘾，比毒瘾发作还难戒。。。”
林枫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
见他面色发青，中气不足，似乎有隐疾，而且由来已久，是多年积攒下来的老毛病了，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只是，林枫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会不会引起对方的误会？
考虑一下，林枫打算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