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义死了？！”端王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宫中秘密传来的消息，说是被蛮人杀了。”仆人关上了房门，低声说道。
“蛮人，幽州破了？”右仆射再次追问道。
“幽州未破，听说是小股蛮人作祟，冲破了虎牢关，在幽州境内烧杀抢掠。孙学义被吓破了胆，竟然弃城而逃。”
“在郊外正好撞上了一部分作乱的蛮人……”
仆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孙学义的结局自然不言而明。
堂堂大胤幽州的刺史，若是守城战死就罢了，竟然是弃城而逃死了。
“丢人现眼！”端王猛地挥袖，书案上的笔筒瓷器砸在地上，响声清脆。
但刘景然忽然看向了来传信的仆人，“幽州有蛮人流窜，这是靖王驻守虎牢关不力，陛下竟未责怪？”
“尚书令认为此事，应该再等靖王殿下的密报。而且听闻……陛下得知幽州有蛮人作乱，似乎十分关心靖王安危。”
“因此三独坐……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问罪。”那仆人竟然对答如流，仿佛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似的。
对方回答的详细，端王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
“还以为父皇现在心里眼里，只看得见杨妃一人，没想到孤王这个弟弟，倒是也有几分重量！”
“孙学义死了，想用孙学义杀了靖王这事就只能作罢。”
“但靖王镇守虎牢关，却放任蛮人入境，这可是大罪。”右仆射漠然的说道。
“那就有劳右仆射了。”周奉渊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朝会，皇帝罕见的出现在了龙椅之上。
众臣们已经在刚才知道了幽州的事，一个个面色不安。
但就算气氛一触即发，依然有官员站了出来，直接说道，“靖王看守虎牢关不力，才会导致这等惨案发生。”
“不如另派将军前往北境支援？”
“哦，你是说朕的儿子无能么？”皇帝面目沉沉的说道。
“臣不敢，只是……”皇帝已经有快两年没有上朝了，这些臣子几乎快要忘记。
这位四十三岁的君王，究竟是怎么上位的了。
“是非曲直究竟如何，暂且没有定论，曲大人如此着急忙慌就给靖王定罪，实属大不敬了。”另一个红袍官员开口道。
朝臣们议论纷纷，但高位者却只是沉默以对。
就连幕后掀起波澜的右仆射，也是一副老神在在，泥塑木偶般的神色。
皇帝刚才开口，就已经能确定靖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参下来的。
但他原本也不是想要靠着口舌之争，除掉靖王。
在君王和朝臣的心里埋下一粒种子，将来这颗怀疑和猜忌的种子，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靖王受不住虎牢关，就算有陛下力保，性命无虞，但这样窝囊无能的皇子，将来如何能够稳定帝座呢？
右仆射低下了头，眼神冰冷。
果然，朝堂之中臣子们争论的越发激烈，你来我往，但原本愤怒的君王，在这一刻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坐在位子上的御史中丞开口，“静！”
老人的声音不大，但朝臣们很快安静下来，御史中丞有检查百官之责，因此在朝堂之上也是唯一除了皇帝之外能自由开口说话的人。
“殿前奏对，岂能如此失仪。”
闹哄哄的就像菜市场一样，皇帝要的是听取意见和解决之道，不是看这些朝臣们一个个争执的和乌眼鸡似的。
朝臣们也知道分寸，这个时候还不住嘴，金瓜侍卫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不如派幽州御史再传消息，看看靖王究竟是否平安。”尚书令换了婉转的用词。
皇帝点了点头，正要应允，门外却传了内侍的尖锐声响，“一千二百里加急！”
这是比八百里加急更紧要的信件，寻常不会轻易动弹。这样的一封信，沿途至少要六七个人不眠不休彻夜赶路，马都要跑死几匹才能送过来。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是不能动用这样的送信方式的。
也正因为这封信规格太高，直接就送到了皇帝面前。
王大监亲自将密信取来，送到了皇帝眼前。
朝臣们也是面色各异，信件用竹筒包着，但上面追着青色的绳索……又是从北境寄来的信啊。
皇帝打开后皱起了眉，那信应该是匆匆写就，上面竟然还沾染了血迹。
站在下手的右仆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难不成，是靖王的死讯么？
但很快，皇帝就大笑了起来。
“好了，不必再让幽州刺史去探问了。”
“靖王传来了消息，虎牢关守住了，蛮人被驱除出境，幽州境内流窜的蛮人也全都被杀，北境大捷！”
“吾皇万岁，天佑大胤，国祚绵长！”
大臣们跪了下去，高声欢呼道，刚才的争执和愤怒，仿佛不复存在了。
北境若是安稳，大胤的国祚，的确可以再绵长百年。
因此皇帝很快散朝，准备去后宫和杨妃分享这个喜讯。
而此刻，在北境之中，幽州的百姓欢呼的就更加真情实意许多。
有人瘫倒在地，忍不住哀哀的哭泣。
也有大户人家，终于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开始施舍粥饭。
而此刻的军营之中，更是酒酣耳热，一派热闹。
军帐之中，周墨翎和众人痛饮了一回，便起身离开了。
这是军中高官们所在，普通士兵是没有资格入内狂欢的。
但是靖王殿下仁慈，准许今夜三军痛饮。
所以到处都点燃着篝火，肉香和酒香肆意扑鼻而来。周墨翎提着灯笼，绕开那些喝的烂醉如泥的士兵，一直往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
离军营一里之外的地方，也有人在庆祝。只是这里的气氛，明显就柔和轻松不少，隐隐还能听见女人们说话的声音。
只见帐篷里，张家人喝的面红耳赤，篝火上挂着的烤羊香气四溢，是不是就滴下来肥油惊起一大盆火花。
众人看见火花就欢呼起来，热闹非凡。
只有坐在张明德身边的少女，面色沉静，但眼底也有难得一见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