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他们一家，去死么？”张云敏问道。
刘婶微微一怔，“我……”
“刘婶，你是个好人。”张云敏再次笑了起来。
但好人总是容易吃亏，就算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报仇，他们也做不出残忍嗜杀的事。
按照刘婶所说，这不过是一群普通的农户，想杀他们轻而易举。
但张云敏不喜欢替人做决定，她并没有再说什么，等着刘婶自己的回答。
“我不想杀人，可晚娘就这么死了，我要是放过他们一家人……”刘婶狠狠抓紧了手里的拐杖。
“冤有头，债有主。”张云敏点了点头，“刘婶，我答应帮你，但你，也要支付报酬啊。”
刘婶有些迟疑了，“我……我家里穷，总共也才四五两银子。”
她没有钱，顿时露出了困窘的神色。
“刘婶，我不要你的银子，我甚至还能给你银子。”张云敏笑了，“你愿意跟我走么？”
“带着浪儿离开这里吧，你的手艺，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珍贵。”
“我希望你能教授一批女子，让她们也会接生，会这种剖腹取子的办法。”
“如果在这里，人人视你为妖魔，我们就要重新建造一个地方，让你能一展所长，涤荡这些偏见，救下更多的女人和孩子。”
刘婶微微一颤，“张……张姑娘，这怎么可能！”
“不去做，自然永远不可能，但尽力而为，才算是不曾虚度此生啊。”张云敏站了起来，“婶子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会帮你的忙，害死了晚娘的人，会有报应的。”
刘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张云敏转身走了。
对方来路不明，刘婶甚至只知道她姓张，但看着张云敏走远的背影，刘婶一咬牙，朝着家里走去。
“小姐，那晚娘的夫家的确可恨，不过……咱们该怎么惩罚他们啊？”云儿有些不安地说道。
“把他们一家都杀了，会不会太严重了？”
“怎么动不动就杀人，我们又不是绑匪。”张云敏笑了。
“晚娘的事，算是时代的悲剧，也不能全归结到某一个人。”张云敏叹了口气，确实有些难办。
就此罢手，自然也不可能。
虽然是时代的悲剧，但这并不是可以轻易抹去罪过的理由。要是晚娘一家不存着恶念，明知道生下这个男胎她可能会死，还要强行逼迫，或许晚娘也不会出事了。
有了刘婶提供的线索，找到晚娘的夫家冯有才一家并不难。
他们住在槐花村不远的地方，名叫松石村。
这地方比起槐花村，显然穷困不少。张云敏不想引人注意，并没有特意叫人去打听，而是在路边坐下来歇了一会儿。
村口有人在汲水洗衣，村里的女人，没有别的消遣，背后东家长西家短也算是固定的娱乐活动了。
蹲坐在河边洗着衣服，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很快，一个年轻的媳妇儿就来了。
对方身形瘦弱，但手里却提着一大盆的衣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哎，冯家可真是作孽啊。”有妇人小声的感叹道。
“前头死了的那个媳妇，才两年吧，我看这新妇，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顺着众人的视线，张云敏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女子还没走近的时候看不出来，如今走到河边，这才发现挺了个大肚子，身上穿的也单薄，裸露在外的地方，一片片的青紫色淤痕。
她勉强朝着众人笑一笑，自己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费劲开始捶打衣服。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玉儿都皱起了眉头。
她自从跟了张云敏，日夜都要训练，父母总说她日子过的辛苦，不像个女儿家该过的。
可如果女儿家应该过的日子，说的就是这样挺着大肚子，还要遭受殴打。
这日子，倒也没比自己轻松多少。
张云敏并没有久留，站起身走了。
她只是偶然路过的旅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村落里停留太久，但有些人，一辈子都要陷在泥潭里，无处挣扎。
但这个姑娘运气很好，张云敏决定伸手拉她一把。
没多久，村子门口就来了个卖货郎。
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肩挑担子，卖的也都是些虽然常见，但对村子里的女人来说，真要去镇子上买也麻烦得很。
所以每次货郎出现，总是会引起热闹，一群人将货郎围的水泄不通。
头绳，剪子、碎布头……还有藏在下面的盐，和一些家里要用到的器具。
反正零零碎碎，好东西不少。
货郎不太会说话，但东西品相实在不错，众人围绕着他挑选个没完。
所以也没人注意，有人走近了冯家。
这会儿家里没人，都出去干农活了。
徐氏虽然不用去地里干活，但是想要偷懒也是不可能的。家里还有鸡鸭要喂，还要做好饭菜等着婆婆和丈夫回来，还有衣服要晾晒……
明明只是两间土房子，却一样有忙不完的活。
徐氏抱着肚子在忙碌着，却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吱呀一阵脚步声。
她动作猛的一停，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但村子里向来安全，再加上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可偷的，徐氏又安下心来，“谁啊？”
“冯娘子？”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是个姑娘。
穿着虽然寻常普通，但一身气度实在不凡。
只是对方是女子，徐氏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你是？”徐氏有些奇怪的问道。
村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人，自己却不曾见过。
“冯娘子，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怀着身孕，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在冯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冯家的事，不该牵连你。”
张云敏在桌子上放了个小小的布包，“这东西你留着，到了晚上你就吃下去，会好好睡一觉，直到天明。”
“这几日，冯家不会太安生的。”
张云敏微微行礼，算是给对方道歉。
“你……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徐氏懵了，却见对方转身就走了。
徐氏挺着个肚子，想要追出去看，才走到门口，却见外头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