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老太爷还在屋子里等着呢。”
负责迎人的是陆府的管家，也有些资历了，他一开口，陆高驰身上的杀意渐渐退去，侧身让开了路。
张云敏笑了笑，拢着披风从陆高驰身边走了过去。
里头的长廊错综复杂，张云敏跟在那管家身后，眼神未见波澜，但心底也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难怪当初孙饶志都说，想要除掉陆家不容易。
这么看，的确是树大根深的家族。
管家将人带到了宅邸深处，陆家的老太爷正在练字，看见张云敏来，将毛笔随意的搁置在桌子上，笑着迎了上来。
“张姑娘怎么亲自来了？”老太爷笑呵呵的说道。
屋子里点着碳火，应该是加了松针和竹叶，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气。
张云敏解开披风，递给了阿玉，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老太爷特意叫人去客栈里说要预订韭黄，不是有话想和我说么？”
老太爷大笑起来，“张姑娘聪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小老儿这点伎俩，在张姑娘眼里，不够看的啊。”
“老太爷说笑了，老太爷想买韭黄，我就带着韭黄来了。天下利益，总是如此嘛。”张云敏也不客气，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太爷也不在意，亲自还烹了一壶茶，伸手给对方倒了一杯，“今年南方送来的碧螺春，味道还行，张姑娘试试。”
张云敏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香四溢，的确是好茶。
张云敏手里捧着茶杯，喝了一会儿，目光才落在了老太爷身上，“老爷子有话直说，这么好喝的茶，这么心不在焉的喝着，浪费了。”
陆家的老太爷笑了笑，也不再虚与委蛇的说闲话了，咳嗽了两声说道，“张姑娘快言快语，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张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们陆家也不差。”
“从前的恩恩怨怨就算了，我这次请张姑娘来，是想着咱们都在荆州，同声同气的。”
“与其斗得你死我活，不如握手言和，如何？”
张云敏将茶杯放了下来，这位陆家的老太爷……道行可比陆高驰高多了。
能屈能伸，脸皮也厚啊。
“老太爷，咱们握手言和当然容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和陆家的人作对。似乎是陆老太爷，对我们敌意颇深啊。”张云敏笑着说道。
“张姑娘，都说了，这是误会一场。”老太爷呵呵的笑了起来，“作为赔礼，这一批韭黄我全都要了。”
“不仅如此，张姑娘还想要什么，我都能尽量满足。”
张云敏心中微微一动，说起来，她的确有一件事，和陆家有关系。
要是陆家的老太爷愿意答应，原本的烦恼顿时迎刃而解。
“老太爷想要什么？”张云敏并没有急着答应，反问道。
陆家的老太爷笑了笑，没急着答应不要紧，却也没有急着拒绝不是么。
“这批韭黄，还有那些红薯和土豆。”老太爷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接说道。
“红薯和土豆，王家村的村民不是早就献给老太爷了？”张云敏似笑非笑的说道。
就算脸皮厚如张家的老太爷，也忍不住有些尴尬，“张姑娘见笑了，红薯和土豆，陆家虽然也有，但种的却也并不好，收成也普通。”
张云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老太爷不仅想要它们的种子，还想要栽种之法？”
“是，我知道这所求，或许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我想张姑娘肯定会答应的。”一开始的尴尬过去了，老太爷的脸色就变得正常了许多。
“这两样东西的价值有多大，张姑娘应该比我清楚。”
“但你没把这东西私藏下来，反而让出来了。这样泼天的好处张姑娘都看不上，就更别说只是种植之法了。”
“陆老爷是聪明人。”张云敏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这种植的法子，陆老爷想知道，我可以据实以告。那陆老爷，有没有别的东西能和我交换呢？”
老太爷笑了，“这不就等着张姑娘开口么？”
“我想要王家村那块山头。”张云敏直言不讳的说道。
“王家村的山头？”老太爷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要这个。
“老太爷可别糊弄我，我知道王家村是陆家的私产，否则我送给王家村的红薯土豆，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到了陆家手里。”
“我只要那座山头转让给我，韭黄，还有红薯和土豆，都能告诉陆老爷怎么种植。”
“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东西老太爷也要想清楚了。”
“只要有心，谁都能学的会。种菜这事，可是没办法私藏的。”
张云敏一片坦然，还真不是故意作伪。
陆老爷也笑了，“张姑娘直爽，我也就不和姑娘打马虎眼了。”
“这东西，图的都是个新鲜劲。新鲜劲头过去了，自然也就不值什么了。”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趁着它还新鲜的时候，赚那一点点好处罢了。”
老太爷说的委婉，但张云敏自然听明白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点好，一点就透。
老太爷也没想着靠这个赚钱，他要的就是这份新鲜。
对达官贵人们来说，钱才是身外物，但“新鲜”两个字却额外难得。
不管老太爷想把韭黄送到哪里去，或者在什么地方栽种，对张云敏来说都不重要。
各取所需的事罢了。
陆家的太爷站起身，在柜子拿出厚厚的一叠账本，也不知道翻找了多久，老太爷抽出了其中的一张泛黄的旧纸张。
他重新坐下来，“这地契虽然在我手里，但直接送给张姑娘，恐怕姑娘也不放心。”
“等会儿，我就派人去衙门走一遭，将地契转到姑娘名下。”
“王家村的后山，包括陆家所拥有的王家村的佃农，田地，都可以让给张姑娘。”
张云敏微微一怔，老太爷给的……这就太多了。
张云敏皱眉，“一码归一码的事，太爷难道还需要别的东西？”
“张姑娘不必担心，咱们两家，在北境可能要长久相处，这是陆家的善意，也当作为我那孙子鲁莽行事的赔罪。”
“张姑娘收下了，老头子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