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雪封山，越野车开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苏扬等人只好下车步行。
途经一处避难所的时候，苏扬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倒在雪地中，他的身旁，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拼命叫喊父亲的名字，使劲摇晃他的身体，想让他重新站起来。
泪水从小男儿眼中流淌出来，很快就结成冰碴子，挂在脸上。
几个瘦骨嶙峋，穿着黑色防水围裙，腰间别着把剔骨刀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男人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父亲的鼻息，摇了摇头。
随后两个男人各自拉着小男孩父亲的一条腿，将他往一处房舍中拖。小男孩见状，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父亲的头，大喊道，“你们别吃他！他还没死！我爸爸没死，只要给他一口米汤，他就活过来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杀他！”
一个两颊深陷，像个痨病鬼一样的屠夫不耐烦的骂道，“滚一边去！tm的，你们这帮刁民，吃肉的时候都tm跟狗似的，一个比一个叫得欢。现在人都死了，你不让动手，以后谁还有肉吃？”
痨病鬼屠夫一开口，旁边排着队等着领口粮的幸存者们也开始劝说小男孩。
“小楠，你爸已经死了。就算把这一锅杂粮汤给他喝，他也活不了。”
“是啊，小楠，现在末世了，你也别太矫情了，人死了白了，但其他人得活下去啊。”
“嗯嗯嗯，小楠，你放心哈，到时候你爹的肉，多分你一点！你小孩子长身体，需要营养！”
......
“你，你们！”小楠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幸存者们，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钱大哥，现在都吃人了？”苏扬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
钱峰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道，“苏兄弟，不瞒你说，现在这附近的粮食，能收集的我们都收集完了。再远的地方，估计也没有粮食了。大家也是没办法，不过这点哥给你保证哈，大家伙都是吃点死人肉，活人的肉，咱们可从来没吃过。”
听到钱峰的话，苏扬不禁有些感慨，都是吃人肉，现在还分个死人肉和活人肉。对于钱峰的说法，苏扬也不矫情。如果是他，现在饿上三天，他也会吃死人肉。
就像秦朗之前困在医院里，也是准备对尸体动口。
只不过，苏扬知道，钱峰现在只是在自欺欺人。一旦开了这个头，现在是死人肉，但以后呢？谁敢保证，今后一直没人吃活人？
就像眼前小男孩的父亲，一旦倒下，谁敢说他到底还能不能救活？凭几个屠夫吗？
小楠看到钱峰，认识他是杀牛盟的军师，也看到苏扬和万小雅。他见苏扬在问他父亲的事，立刻连滚带爬的跪倒在苏扬身前。
这个小楠还是挺聪明的，他知道规矩是杀牛盟定的，现在去求钱峰，肯定不行。既然苏扬和万小雅跟钱峰一起，之前也没见过两人，那应该是杀牛盟的贵客。
这个时候，求自己人不如求外人，如果苏扬能够说上一句话，钱峰看在客人的面子上，也许会放过他的父亲。
小楠跪在苏扬面前，一声不吭，只是不停的磕头。小小的年纪，手脚冻得通红，眼泪鼻涕在寒风中冻成一坨坨的冰碴子，整张脸肮脏不堪。
钱峰看到小楠的样子，顿时脸黑得像锅底。他瞪了那几个屠夫一眼，几个屠夫立刻跑过来。痨病鬼飞起一脚，将小楠踹趴在地上，大声骂道，“mmp！让你吃肉还tm有错了？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没有杀牛盟的老爷们赏口饭吃，你tm的能活到今天吗？”
其他几个屠夫也指着排队的幸存者们大声喊道，“老少爷们，你们给评评理。咱们杀牛盟做事，有什么对不起大家伙的？”
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握剔骨刀的屠夫，幸存者们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都是这小崽子不懂事，没有杀牛盟，我们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cnm，小楠，你tm的还要不要脸？别说你爸，就是你这条命，都是杀牛盟老爷的！”
“小楠，别人不知道你们家的事，我还不清楚吗？当初可是你爸你妈哭着喊着要上山的，山上的规矩还是我跟你们说的，那时候我是不是说道明明白白？你们一家三口全都是答应了的，怎么现在不守规矩了呢？”
小楠听到这句话，突然嚎啕大哭，“你们，你们已经吃了我妈，现在还要吃我爸！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所有人，不得好死！”
“cnm，小崽子，你敢咒我们？”
“照我说，别跟这小子废话了，杀牛老爷们，干脆把这小子也剁了，跟他爸一起炖锅肉汤，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是啊，这个主意好，他不是要咒我们吗？老子把你吃进肚子里，看你还怎么咒我！”
痨病鬼一脚踩在小楠的头上，将他的脸死死踩进雪地里，“听到了吧，小崽子，你要是再不消停，别给老爷们的刀不长眼睛？听明白没有？”
小楠趴在雪地里，手脚不住乱蹬，嘴里塞满了黑乎乎的脏雪，眼神中写满屈辱和恐惧。
这个期间，钱峰一直在观察苏扬的表情。好在苏扬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让钱峰松了一口气。
如果苏扬这时开口替小楠说情，钱峰就会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吃死人肉的事，当初是钱峰提议的，泉南山上，人人皆知，要是这时候他下令放走小楠父子，那就是坏了自己的规矩，打脸打得邦邦响。
苏扬现在是贵客，钱峰在他面前一直努力维持着仁义君子的形象，要是他开口，钱峰拒绝，同样让钱峰人设崩塌，接下来的一切，也许会让苏扬警觉。
不过一切还好，苏扬没有流露出恻隐之心，看起来，他之前只是因为好奇随口一问。
钱峰赶紧拉着苏扬继续往前走，几人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钱峰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可他也不能当做没听见，这个时候，苏扬等人都已经转身重新看向那处避难所。
只见人群之中，小楠的父亲突然挣脱屠夫们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脸色异常的红润，在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中，头顶上居然冒出淡淡的热气。
如果有人近距离倾听，可以听到他的心脏正飞快跳动，比正常人快上好几十倍。
小楠看到父亲突然站起来，一点也不像要死的样子，高兴得大喊起来，“我爸没死！我就说我爸没死吧！你们都走开，快走开！爸，我们走，快走，我们不吃他们的东西了！”
小楠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的身体。他的父亲轻轻抚摸他的头，低声道，“小楠，别怕。爸爸死后，你要好好活着！”
然后，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突然用一种阴森的口吻恨声道，“你们，吃我的肉，不得好死！”
然后，他一头栽倒。这一次，是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