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煜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他自己甚至都有些讶异，他会用回家这个词形容他的工作。
本来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和陈浅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和住在这个屋檐下发生的一切行为，按理说都属于工作。如果产生了额外的情感，就是他这个当下属的不称职。
但他也从没想过，终于有一天，他会和另一个人和平地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陈浅默是很多事情里不确定的那个变数。
变数是无法被预测的。
他竟然想现在给陈浅默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吃晚饭，吃了什么。然后他真的打出了这个电话。
陈浅默接的很快，估计手机就放在工作台上，顺手就接了起来。
“回来了吗？”陈浅默在电话里问他。
“就回来了，你吃晚饭没有？”
“吃了。吃的饭。”对方语气还是和平常无异，似乎没觉得他这话问得和平常不太一样。
焦煜如果在看后视镜里自己的表情，就会看见他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吃披萨吗？看你还挺想吃。”
“那你带一个回来吧。带点烧烤炸鸡什么的也行，记得带几瓶啤酒回来，家里没饮料了。”
“知道了。”
他们的变化都十分自然，而又静默无声。
霍乾言没回自己的别墅，而是去了林西歌的家里。
林西歌的房子不大，一个人还算宽敞，两个人就有些拥挤，转个身就能碰着肩。
“怎么就不能换个大点的房子。”霍乾言每次去走楼梯上五楼的时候都要碎碎念，他这辈子就没走过除了别墅三层往上的楼梯，再说了他家别墅也有电梯，一般是不需要走的。
导致每次来到这种离他的生活十分遥远的平民楼，都会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林西歌最近老是回家忘带钥匙，干脆跟房东商量着换了个指纹锁。换的第一天，霍乾言死皮赖脸在里面输入了自己的指纹。
看着他的幼稚行为，林西歌没说话。她本来想说，就算他不来，她也会打电话让他什么时候来录个指纹。
他打开门进去，房间里堆满了东西，但和堆放这些东西的主人一样，满而不乱。林西歌的东西摆放顺序是有要求的，霍乾言不敢碰乱了。
“西歌？”他喊了一声，不会还没回来吧。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九点多了，房间的灯亮着，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正好这时门口的指纹锁响了。
林西歌拎着宵夜走了进来，看到霍乾言，她也只是愣了两秒钟，“吃宵夜吗？我买了凉皮，煎饼果子，烤肠，还有路边五块钱一袋的袋装奶茶。”
霍乾言没吃过路边摊。
“吃。”
但是和林西歌两个人一起吃宵夜是让他最心动的事情。
何昭则是载着自己的老板和老板娘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焦煜今天的话，您听进去了多少？”何昭问坐在副驾驶的霍司宴。霍司宴则是回过眼去看后座已经睡着了的苏洛洛，示意他小声一点，别吵醒她。
和工作有关的大多数他都不希望她沾手。
“百分之九十吧。”霍司宴揉揉眉心，“我们这群人里，他跟陈浅默接触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他如果觉得这个人可以，我相信他的判断。”
何昭有些犹豫，“可是陈浅默……”他想说陈浅默或许不是那种能真的完全托付信任的人。
可他自己也不确定。
陈浅默的很多行为，在被霍司宴拉到了他们霍氏的阵营后，都脱离了他的预想。对于陈浅默，他远没有焦煜那样的发言权。
“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霍司宴看着窗外陆离的风景，“谁知道呢。我不相信他，但我愿意相信焦煜的判断。”
焦煜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他父亲手下的兵，他父亲对焦煜的评价极高。这也是他为什么把这个人找来托付很多重要秘密的原因。
何昭也就不再说起这个事。转而谈起一些生活中琐碎的细节，“说起来，我还真是没想过焦煜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像是多年走刀舔血的特种兵。倒是和平常的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经历普通的爱恨，过平凡的生活。
他说起那段生活，语气和神态都逐渐放松，像是和朋友聊家常。如果这是他们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霍乾言，都不意外。
但那是焦煜。
霍司宴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们两个的化学反应很奇特，感觉他们可以合伙开一家公司。”
何昭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公司？做什么，就他们两个人？”
“保镖中介公司吧。焦煜负责接活的业务，陈浅默负责法务和其他事项。”
光是想想霍司宴描述的那个场面，何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确实还是挺好玩的。尤其是陈浅默把焦煜使唤来使唤去，焦煜黑着脸但还是照做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很逗。
他们两个的闲话把苏洛洛吵醒了。
她的头歪在后座的靠椅上本来就不是很舒服，密闭空间里的声音很容易就让她从不安稳的梦境里挣脱。
于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谁和谁开公司？”
霍司宴没想到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会吵醒她。
“醒了？”
何昭也透着后视镜看她，“我们还特意没用正常音量聊天，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苏洛洛摇摇头，“靠着睡脖子疼，所以醒了。你们在说什么？”
“啊，在说焦煜和陈浅默，以后可以开个保镖中介公司。”
苏洛洛一下就醒了，“还有做这种业务的公司？”
何昭就笑，“新世纪了，做什么业务的公司没有啊。就是不一定都合法就是了。”
被霍司宴轻轻地瞪了眼。何昭在他的注视下用左手给自己的嘴假装上了个拉链。
说起陈浅默，苏洛洛也想起了一回事儿。
“之前是不是挑了个马克杯送给他来着。”
何昭望向她，“大小姐记性真好，连送过什么都记得。”
“嗯，”苏洛洛打了个哈欠，“因为是二叔看重想要拉拢的人啊。所以把事情才会放在心上。”
霍司宴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