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尽可放心，在西侧殿当值的都知道，我在一个半时辰之前就离开了。”
裴姮朝着二人点头。
短暂交谈之后，辛黄和方慧继续沿着之前的方向离开，裴姮则摸黑回了自己房间。
点燃桌上的半截蜡烛，裴姮将手脚泡在了热水里，这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简单洗漱后，裴姮什么别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一心只想拥抱温暖的被窝。
第二日清早，如昨日一般点过卯后，裴姮照旧来到司籍司西侧殿，听谢宛然告诉她如何将新造的册籍分门别类。
相比谢宛然的认真，裴姮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正思索该找什么借口去找辛黄，就见女史领着个人进来。
是方慧。
她迅速看了裴姮一眼，随后行礼道，“裴司籍，我家大人有请。”
裴姮让她免礼，又自言自语一般道，“我同辛司籍同掌司籍司，她如今有事找我，我倒不好不去，也罢，你在这里等我，我随方典籍走一趟。”
谢宛然慌乱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笑着道，“大人对司籍司还不熟，不如下官陪大人一起去？”
看着仍不打算收手的谢宛然，裴姮眉头一皱，正打算警告一二，就见方慧面色一冷，丝毫不给谢宛然面子的斥责，“谢典籍，你逾矩了！”
“裴司籍到底是你的上司，你这般步步跟随，是在防备裴司籍，还是在防备辛司籍？”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司籍司东西两派谁也奈何不了谁，由方慧说这些话刚刚好。
裴姮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头带着探寻的看着谢宛然。
谢宛然面色一白，忙跪下请罪，“大人明鉴，下官确实是好心，就算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不敬二位大人。”
裴姮对着方慧微一摇头，随后看向谢宛然，“你先起来。”
说完也不管谢宛然，只对着方慧道，“宛然到底是我的人，不如方典籍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谢宛然原本只是口舌之失，这错误可大可小，但裴姮一句话，直接坐实了她的过错。
且方慧当着领路女史的面将谢宛然一顿呛白，却转头卖了裴姮的面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可不正是告诉西侧殿众人裴姮比谢宛然的话管用的多。
方慧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顺着裴姮的意思将戏演到底。
她朝着裴姮一拜，语气颇为尊敬，“不过是下官瞧不得她越俎代庖，区区小事，大人既说就此作罢，这桩事自然是作罢了的。”
之前还在诘问谢宛然，被裴姮一拦，又说是区区小事，这一捧一贬，不可谓不神妙。
有方慧这样的手下，裴姮当真是羡慕辛黄的紧。
才站起来的谢宛然听到这话，恨的差点将银牙咬断。
裴姮快意的很，心底已经笑出了声，面上则不动声色的吩咐谢宛然，“我随方典籍去东侧殿一趟，你们忙各自的事就是。”
谢宛然吃了亏，也不敢拦着，任由裴姮跟着方慧离开。
等离了西侧殿的范围，裴姮微勾的唇角压也压不下去，方慧也在一旁赞道，“我家大人原本还担心司籍，如今一看，想必根本用不了半月，大人就能将那些人的异心压下去了。”
裴姮刚灿烂些的心情又很快黯淡起来，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方慧笑容不变，“总会有办法的。”
裴姮这回不应声了，安静的继续往前走，等进了东侧殿，等候许久的辛黄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椅，道，“你来了？坐。”
裴姮今日是来当学生的，听到这话，乖乖坐到辛黄身边。
辛黄从不轻易答应什么事，但只要是应了，就一定会尽力做好，为了教好裴姮，甚至将司籍的职责连夜写满了厚厚一沓纸。
等裴姮坐下，她便将那沓纸甩给裴姮，简短道，“在这里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裴姮乖巧点头。
于是她们二人一个提笔办公，一个安静垂头阅读，方慧瞧着这里没她什么事，悄悄退了下去。
辛黄做事很细致，将所有裴姮该知道的东西都分条列了上去，等裴姮看完，才知道谢宛然完全是将自己当个小孩哄。
察觉到裴姮脸色难看，辛黄看了一眼，也不问原因，“看完了？”
裴姮忍下其他心思，点头。
辛黄等了等，见裴姮没有开口说疑问的心思，便起了身，朝裴姮一点下巴，“你跟我来。”
裴姮好奇的跟了上去，就见辛黄将自己领到了东侧殿前殿，五张桌案排的整整齐齐，女史们要不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要不拿着新造好的名册名录归档放置，偶尔遇到她们无法处理的重要的册子，就要一层层的报上去。
辛黄只当身边没有裴姮这个人，照常查看起众人登记好的册典，裴姮自觉的带入了方慧的角色，一边照辛黄的吩咐处理杂事，一边学习辛黄如何处理公务。
辛黄也完全不拿裴姮当外人，只要是能放手的事，就全部交给裴姮去做。
她动动嘴，裴姮就得跑断腿，但裴姮一点抱怨都没有，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二人你情我愿，配合称得上天衣无缝。
这也归于裴姮聪明，不论是再复杂的事情，看其他人处理一遍，她就大概知道该怎么做，错误犯过一回，下一次就绝不会再犯。
知道辛黄一向是最晚离开司籍司的女官，到傍晚时，裴姮已经做好了熬夜的准备，却见辛黄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见裴姮面露疑惑，辛黄淡淡道，“我又不是不知道累，怎么可能成日待在这里？况且若是连我这个司籍都需要日夜忙碌的话，要底下那么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裴姮语气疑惑，“那你——”
辛黄看她一眼，“偶尔晚走，让手底下人知道你同她们一样在忙，甚至比她们还要忙，一司的人心才会齐，吩咐下去的事，她们也能更用心。”
裴姮，“……”
学到了学到了！
辛黄的住所和裴姮挨得不算近，等出了司籍司，她停下脚步对裴姮道，“明日你应过卯就来东侧殿，西边你不用管，我会给她们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