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忙提笔一个不落的记下，裴姮又看过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点头道，“暂且就这些，其他等我想起来再说。”
在文山书海里准确的找出数本书，有些还是积年的旧书，这和海底捞针也差不多了。
才放松些的景文苦着脸应了。
裴姮拍了拍她的肩，勉励一笑后回了厅堂。
她让谢宛然和谢怡嘉二人亲自动手给她重新布置厅堂，谢宛然生怕裴姮是在给自己挖坑，只得白日里当值，待夜里后，才将已经搬到偏殿的家具归置摆放。
连着两日，二人可谓是苦不堪言。
好歹她二人的劳动是有结果的，裴姮看着大变样的厅堂，满意的直点头。
裴姮拿起纸笔写了几个字，又叫过之前传话的宫女，笑着吩咐，“这是给兮文的，你悄悄给，别让人发现了。”
宫女将信收好后笑眯眯的点头，“大人放心。”
一回生二回熟，她轻车熟路的来到前殿，对着兮文招手，“姐姐，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芝兰和兮文挨的近，很快认出这是之前来来找兮文的小宫女，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兮文自然知道这是裴姮在找她，朝芝兰胡乱点头，“家里一个远房亲戚，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
说完便朝着小宫女跑过去，二人来到廊下，见四下无人，小宫女将折好的信纸给了兮文，又同情的看一眼兮文。
兮文本还奇怪，等看清信上的内容，原本笑嘻嘻的表情顿时垮了。
小宫女没忍住噗嗤一笑，道，“出来久了怕有人起疑心，姐姐快回去吧。”
兮文唉了一声，垂头丧脑的回了前殿，她这备受打击的样子吓了芝兰一跳，忙问道，“怎么这副模样，难不成你家中出事了？”
兮文，“……”
她要说不是，便显得惹眼，但要说是，这不是咒家里人吗？
作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只摇头道，“你等我缓缓先。”
这一缓，便缓到夜里，裴姮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引路，兮文抱着二十来本书费力的跟在后头。
等到了裴姮的房间，就见裴姮打开一口没开过的箱子，从里头拿出纸笔来，又将桌上的红烛挑亮。
“好了，你那里会有小宫女帮你遮掩，咱们抓紧时间开始抄。”
这样重要的事，裴姮自然是向辛黄借了个信得过的宫女，打扮成兮文的模样，早早的就寝休息。
兮文见裴姮不是在说假话，口头上小声抱怨两句，抄书的动作倒是不慢。
裴姮抽空朝兮文那头看了一眼。
平日瞧着兮文大大咧咧的，那一手蝇头小楷却是漂亮的很，笔触有力且不急不缓。
一眼过后，裴姮也收回心思，若是将些书全交给兮文，只怕得抄到猴年马月去。
从这日开始，一到夜里，兮文就偷偷摸摸的往裴姮这里来，二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抄手中书。
就连夜里睡觉，因着自己的床铺被冒牌货占了，兮文只能睡在裴姮这里，二人满打满算，每日也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
就连褚尚仪初审的事，裴姮也是完全撂开手，交给谢宛然处理的，好在褚尚仪对册籍名录还算满意，这倒是给裴姮少了不少事。
深夜，兮文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尿意憋醒，她下床时，见外间烛光还亮着，探头看时，就见裴姮仍端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字。
兮文一下子清醒了，侧头朝外头看了一眼，正巧打更声传来，寅时三刻。
轻手轻脚的解了手，兮文又躺会床上。
裴姮的床铺可比兮文自己的舒服多了，可也奇怪，兮文翻来覆去的，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外头天光熹微。
裴姮撂下笔，转了转酸痛发麻的手腕，又吹了吹桌上未干的墨痕，这才打水洗漱去了。
等裴姮收拾的差不多，兮文才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从里间出来，跟在裴姮后头洗漱。
只是从这日开始，兮文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夜里抄书时竟一点也不休息，裴姮什么时候停笔她什么时候停笔。
这么一来，裴姮也不好意思一熬就是大半夜。
饶是如此，兮文眼底下的黑眼圈也一日重过一日，再加上谢宛然和谢怡嘉两个熬夜搬家的，西侧殿一下子出了三位熊猫眼。
三人皆有不可言说的原因，但落到其他人眼里，那可就各有各的猜测了。
莫名的，原本到点就走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留下来，点灯熬油的开始抄书，西侧殿的嫁妆筹备进度那时噌噌噌的往上涨。
但这也是需要代价的。
就连某次方慧领了辛黄的令来找裴姮，路过前殿时被众人的样子吓了一跳，问景文道，“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景文顿时落下两股泪，却也只是摆摆手，连多说话的功夫都不给，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前殿里女史们忙着，她这个做掌籍的自然不能提早走了。
可怜景文这几日的饭量是与日俱增，人却瘦了一圈。
景文一走，留下方慧一脸迷惑的站了好一会，这才摇摇头找裴姮去了。
一日清早，兮文本就睡不安稳，旁边的裴姮起身时，她也跟着清醒过来。
裴姮才穿好衣服，就看到兮文正神情莫名的盯着自己瞧，便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兮文指了指自己的眼下，羡慕的道，“奴婢都这样了，怎么大人一张脸还是跟剥了壳似的鸡蛋一样白里透红？”
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裴姮沉默一瞬，也明白了兮文在说什么，沉默一瞬，这才开口，“如今没有我吩咐，西侧殿的厅堂一般不会有人来。”
“所以？”
“所以没有人的时候，我会睡一会儿。”
瞧着兮文一日皆一日的熬，裴姮也劝过她，但瞧着兮文一脸同大人共死生的慷慨赴义模样，也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便也随兮文去了。
“呜呜呜~~~”
这回兮文是真的哭了。
亏她一直暗道大人就是大人，一夜不睡也是生龙活虎，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生那份该死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