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姮的询问，程庭一点回应都不给，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
裴姮只得放过这个问题，又道，“你来宫里做什么？”说着，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程庭看了裴姮一眼，写道，“偷东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将裴姮吓了一跳。
程庭虽然武功高强，但人外有人，皇宫内更是高手如云，他一个人闯进来，只中了点毒逃出来已经是命大。
能让程庭夜闯皇宫，他背后的人显然没有将程庭的性命放在眼里。
而这也确实像宋州能做出来的事。
在裴姮面上不禁露出些愤怒，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拉了拉，低头时，便见到程庭费力写道，“没有追来，别怕。”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裴姮叹了口气，道，“这里很安全，你在这里休息就是，只是你身上的毒真的没有问题吗？”
程庭又一摇头，似是累的狠了，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虽然程庭说了没人追来，裴姮还是去外头瞧了瞧，见确实没动静，这才回了屋中，将窗户房门都锁好，这才去倒外头的矮塌上将就一夜。
第二日一早，裴姮醒来时，程庭早没了人影，只是矮塌边上放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裴姮打开来看，里头银票有，散碎银子也有，甚至还有不少零碎铜板。
愣了愣，她才意识到程庭是把自己所有家底都留在这里了。
叹了口气，裴姮将钱袋子收好，只等什么时候程庭来了，把这些钱都还他。
自己算程庭什么人？这钱拿着不合适。
只是裴姮怎么也没有想到，程庭来的那样快。
夜里，裴姮刚喝完药，忽然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传来，她急急出去看，人是没见到，但桌面上却多出一枚石榴木的簪子。
石榴木不珍贵，而且算不上名贵木料，簪子看上去也一点都不精美。
裴姮再傻也意识到了，程庭在笨拙的讨好自己。
裴姮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想拒绝，程庭更是连人都不出现。
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三天夜晚，桌上多出来一只玉簪子，玉质一点也不好，瞧着还有细细的裂纹，这样的东西，裴姮平日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也只有程庭会拿它当个宝。
或许程庭也不是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但他只能买得起这个。
第四天，裴姮的桌上多了个杯子，是玻璃的，很好看。
第五天……
第五天来的是程庭自己，他看上去有些窘迫，裴姮拿来纸笔放在程庭面前，程庭几次犹豫，才写道，“没钱了。”
裴姮没忍住，扑哧一笑。
程庭顿时更加窘迫，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裴姮叫住。
“你等一下。”
说着，裴姮转过身，从匣子里拿出他留下的银子，程庭接过，只拿出一张银票，将剩下的又朝着裴姮推过去后转身就走。
自此以后，裴姮的房间每一日都会多出些东西，有时候是一盆花，有时候是一只草编蚱蜢。
裴姮对此的态度，已经从开始的不安，转为某一日不见程庭送来的东西，反而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得了裴姮的话，兮文基本上不会来裴姮这里，除非有大事发生。
只是这日中午，裴姮正在浇花，就见兮文急急找来，才一见她，便面色惊慌道，“大人，出事了。”
裴姮眉头一皱，对兮文一点头，“进来说。”
待进到屋中，兮文忙开口，“自谢怡嘉被褚尚仪带走，这件事便没了消息，之前大人不是让我去御花园找人打听消息，我从一个老花匠嘴里得知，前两日秋词姑姑找了两个小太监处理尸体，说是个年轻宫女，可奴婢去打听了，这几日并没有暴毙或犯错而亡的宫人，觉得这件事不大对，便忙来告诉大人。”
裴姮很快猜到，“死的是谢怡嘉。”
兮文自然也有这个猜测，但从裴姮嘴里得知，便有种猜测变成事实的感觉。
瞧见兮文的不安，裴姮笑着道，“你若是从此疏远我，我不会怪你。”
若谢典籍的后盾真是褚尚仪，兮文跟着自己，只怕也会惹祸上身。
兮文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思因为这一句话却定了下来，她看着裴姮，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坚定，“奴婢既已下定决心追随大人，便九死无悔。”
裴姮面上的笑容大了些，却也并未全然相信兮文。
嘴上说的添乱乱坠又如何，忠心这回事，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
她给兮文倒了杯茶，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如今只需要像我之前说的，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兮文一路跑过来也确实渴了，听完裴姮的话，她点了点头，待尝了一口茶后，眼睛顿时一亮，道，“大人这里竟有如此好茶。”
“好茶？”
裴姮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觉得好，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些。”
裴姮也有好茶叶，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偶尔也会钻研一二，只是她自己并不喜欢喝茶，只是前两日程庭送来不少，她无意尝过一次觉得不错，这才泡着喝。
以程庭的身价，自然是弄不来什么上好的茶叶，裴姮只当兮文是个比自己稍强的半吊子。
见兮文喜欢，便将那包茶叶分了一半，嘱咐兮文一会儿带走。
兮文朝着裴姮道了好几声谢，这才喜滋滋的带着茶叶离开了。
兮文的父亲是茶商，从小到大品的茶种也不少，但见此茶茶汤清亮，茶香扑鼻，虽然一时辨不出是什么茶叶，但也绝非凡品。
如此好茶，裴司籍却眼也不眨的送给自己一大半，可见裴司籍家底之丰厚。
抱着茶叶，兮文越发觉得忠心裴司籍是正确的。
待兮文走后，裴姮理了鬓发，换上司籍的绿衣，又在髻的边缘簪了个素净的绿玉簪，除此之外便无其他装饰。
对着铜镜照了照，裴姮又往脸上扑了些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这才满意的朝司籍司去。
她直直的去了前殿。
景文正带着几个女史将理好的典籍往箱子里装，瞧见裴姮后，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