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久清一脸的受伤，裴姮只得无奈一笑，指了指上头，“如今和我太近亲可不是什么好事，萧师兄该明白的。”
萧久清喝茶的手一顿，然后无奈一摇头，“难道你师兄我是那等怕麻烦的人？况且我无意仕途，就算陛下知道，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师兄。”
裴姮脸色一肃，“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萧久清面上带笑，“我如今只盼着交结五都雄，剑斩不平事，是于官场无缘了。”
裴姮不知道萧久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以沉默以对。
时间是最能改变人的东西，不论是年岁样貌，还是理想抱负，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就连裴姮自己，也从未想过会过上这种每天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
二人吃饱喝足，又再次各奔西东。
在裴姮的监督下，《历帝本纪》越来越有模有样，也终于能作为一个半成品逞到武帝面前。
裴姮这些时日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话，武帝都是一清二楚，而手里的这本《历帝本纪》他自然是满意的。
更让武帝满意的，是裴姮不与其他官员文人结交的态度。
这就意味着，就算盘算自己的小算盘，裴姮也得不到外界助力，翻不出多少浪。
而且她还是个女人。
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智臣、孤臣，武帝用起来自然会放心。
或者说，对于武帝的这次试探，裴姮做的比武帝期望的还要好许多。
但当着裴姮的免，武帝还是故作认真的翻看几眼，随后才一脸纠结道，“这次你做的很好，只是孤怕丞相看到这本纪会不大开心。”
说着，还看了站在一旁的宋州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武帝明知道裴姮要送编纂好的史书来，话专门挑了今日叫宋州来议事。
历帝本纪里头的宋州，构陷奸臣，谄媚进言，完全就是个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裴姮看也不看宋州，只对着武帝拜了拜，沉静道，“陛下，既然是史，就该记载事实。”
武帝心中对裴姮越发满意，但他和宋州还到不了闹白脸的份上，也不好对这件事多加评判，反而站在宋州那头劝，“当时丞相做那些事也是逼不得已，裴司籍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如适当删减一番？”
裴姮眉头微皱，却仍是寸步不让，“陛下，史书断不可删改。”
说完，便深深拜伏下去，以证明自己心意已定。
武帝为难的看一眼宋州，意思是该劝的我已经劝完了，但她不听，我也没办法。
宋州一拱手，“臣谢过陛下好意，但此等小事，臣并不会放在心上。”
武帝笑了笑，名二人各自退下了。
裴姮命人将书送回校书署，自己则回了司籍司的住处，谁知道还没休息多久，程庭就来了。
只是今日的程庭，似乎不大开心。
裴姮疑惑的看他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程庭目光沉沉，随后将裴姮半拥进怀中，拦着她的那条胳膊扣在裴姮的后脖颈，粗粗的茧子磨蹭着那片娇嫩的皮肤。
裴姮的脖子纤弱细长，是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似乎只要他用力一拧，就能结束手下人的生命。
但程庭只是轻轻的摩挲着。
裴姮觉得今日的程庭怪怪的。
她最近隔几日就得出宫，虽然只是监督那些人编书，但两个地方来回跑也实在累得慌，难得有些时间歇会，却碰上难得情绪低沉的程庭。
心中无奈的一笑，裴姮还是决定哄一哄面前的男人，她反手环抱住程庭的腰，道，“最近确实有些忙，你不要怪我，你今天的情绪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她并非无情，面对眼前人，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五月转眼至。
宫中要办端午宴，满宫上下皆得了赏赐，裴姮不仅得了司籍司的一份，更有武帝额外赏她在校书署认真做事的一份，且武帝特赐校书署编撰《历帝本纪》的一干人与五月五日到玉华台赴宴。
宴会上，裴姮的位置有些尴尬。
女官属于后宫，裴姮本当和众后妃坐在一起，如此和宫规不和，校书署属于前朝，但裴姮若和一众男人坐在一起饮酒取乐，又和圣人教诲不和。
许是看出来裴姮的不自在，武帝特意关照裴姮道，“司籍大人可以和校书署那些人亲近亲近，日后共事也方便些。”
裴姮行礼道谢，但等抬起头无意中发现武帝看向自己的目光时，又猜到这句话大概没有这样简单，为了试探武帝的心思，裴姮的表情果然又意味深长起来。
“校书署看似闲职，但孤却不这样认为，司籍大人出身于裴家这样的文人世家，更生得一身灵秀书墨，在那里最好施展本事。”
一句之后，武帝就不再看裴姮。
裴姮此时才敢确认，武帝这是示意她用裴家的名头，为他拉拢人心。
只是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武帝这样多疑的人，当真会因为一两件事而劝人相信一个人吗？还是说，他今日说的这些话同样也是试探？
裴姮是想大展拳脚的，但取得武帝信任之前，她绝不会轻举妄动。
但踟蹰不动，会不会让武帝觉得自己胆小畏惧，不堪大用？
裴姮面前的酒壶里装的是蜂蜜果酒，清香甜醉，果香怡人，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又有婢女不断地往杯中添着酒，裴姮下意识的多喝了两杯，等意识到不对时，脸颊已经有些发热。
宫晏上众人你来我往的说着漂亮话，更让她觉得没甚意思，便借口吹风醒酒，悄悄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