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发什么呆，走了。”
小尘子眨了眨眼，眼前晃过了一只手，嘣地弹了个响指，将出神的他拉了回来：“噢，好，好的。”
小尘子跟在宋州明的身后，离他有些远。
宋州明往后看去，周身的行人较多，走几步路身后的小尘子就被遮挡住了。
他索性站在原地等。
他见小尘子被挤的有些不知所措，微拧了拧眉朝他走去，不由分说的拽着他的手腕，强行拉着他走。
小尘子吃痛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张侧脸锋利有些不近人情的宋州明。
宋州明是个武官，力气很大，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做事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鬼见愁。
明明讨厌阉人，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还要拉着他一起吃饭，还要捏痛他的手腕。
小尘子在这一瞬间有些自卑，自卑自己是个阉人，自卑自己是个低声下气的奴才。
“宋大人，你先放开...”小尘子的声音很轻，宋州明没听见，只是拉着他走到了一家食肆。
“到了。”
说了，他才放下了小尘子的手。
小尘子翻转着手腕，手腕处俨然多了一道红：“宋大人是生了奴才的气吗？也是，像大人这般的官儿，哪有不讨厌我们这些阉人的。”
“尘公公错了，宋某确实看不起阉人，但也分是什么样的阉人，若是徐简那般十恶不赦的狗阉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宋州明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又何时生气了？尘公公适才的话，宋某听不明白。”
小尘子撩起了袖子，将手抬起：“宋大人...”
“噢，你说这事儿啊，”宋州明咳了一声，“是我用力了些，只是看着尘公公不跟上来，怕你走丢了。”
宋州明摸了摸鼻子：“我还想着，是不是我身上有什么臭味，尘公公要离我如此远啊？”
说着，他还闻了闻身上，“从诏狱出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一堆血，我可是换过衣服了，应该没有味道吧...”
一想到诏狱，小尘子又不禁抖了抖：“宋..宋大人身上怎么有臭味，只是我是个奴才，不敢...同大人一起走。”
“有什么不敢的，”宋州明说笑道：“莫不是尘公公犯了什么事，怕宋某抓你进了诏狱？”
小尘子立马摇着头，似拨浪鼓：“没，没，我...我当然没有...”
“哈哈，宋某开个玩笑罢了，”宋州明撇嘴，“若是尘公公真犯了什么罪，那也该是关进慎刑司去，宋某可管不了。”
“大..大人还是少开些玩笑，奴..奴才胆小。”
“嗯，知道了。”宋州明嗯了一声，指了指里头，“走吧，想吃什么随你点，算我赔给公公的。”
“多谢大人抬爱。”
·
御马场。
慕子阡耐心教着楚衍骑马，他教的很仔细，把所有要领都罗列的清楚明白。
楚衍学的也快，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牵着缰绳御马了，只是速度会有些慢，马跑快了就怕刹不住。
楚衍牵动缰绳，在御马场慢跑了一圈。
不过多时，身上便出了不少汗。
他吁的一声，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这回楚衍学乖了，看了慕子阡一眼，报备了一句，要下马了。
他的左脚还没着力踩在脚蹬上，身体已经悬空了，腰际环过一只臂弯。
慕子阡只用单手便把他从马背上捞了下来。
楚衍刚落地，慕子阡便拿出一张手帕，动作温柔，极有耐心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汗。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慕子阡笑着说，“今日便到这吧。”
楚衍嗯了一声：“也好。”
慕子阡牵过马，楚衍走在他的身侧。
他把马匹暂放在养马场，让小厮给马匹喂些吃食和水。
几刻钟后，他们便从御马场离开。
随后，慕子阡将楚衍送回了宫。
走进御书房时，他喊了几声小尘子，无人应答。
他便问了在外当值的侍卫，尘公公有没有回来。
侍卫摇了摇头，说今天一下午都没见到过尘公公。
这倒是奇了，他不是让尘公公先回来了吗？
竟然不在？
楚衍想，或许是回了紫宸殿？
他如此想着，从御书房出来，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没想到，他竟是在御花园见到了两张熟面孔，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两个人不知在聊什么，一路都有说有笑的。
小尘子什么时候和宋州明这般熟络了。
他记得先前，小尘子倒是提过几嘴宋州明，不过都是显得有些害怕。
他觉得宋大人太铁面无情，觉得宋大人不好相处。
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相处的不错了。
楚衍清了清嗓子，发出了点动静。
两人立刻抬眼瞧向了他，随后小尘子眼里闪过了慌乱，宋州明倒没什么反应。
宋州明作揖：“陛下万安。”
小尘子也立刻弯下腰行礼：“陛下万安。”
“嗯，起来吧。”楚衍挥了挥手，看向宋州明：“宋指挥使怎么同小尘子一道来的？”
宋州明：“回陛下，臣在宫外恰巧遇到了尘公公。”
楚衍哦了一声，看向小尘子：“回宫。”
宋州明又作揖：“臣，恭送陛下。”
楚衍走在前头，小尘子跟在后头。
宋州明瞧了过去，便移开眼径直走开了。
楚衍走过千鲤池时，停了下来，看向池子里跳脱的鲤鱼。
他又看向小尘子，故意说：“朕让你先行回宫，你倒是叫朕好找啊。”
小尘子猛地跪下来：“陛下，奴才有罪。”
楚衍轻吐一口气：“跪下来做甚。”
小尘子咬了咬唇：“陛下，是奴才的错，奴才怎么能让陛下等着奴才。”
“起来。”楚衍淡淡说：“别动不动就跪，朕有那么害怕吗？”
小尘子站起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楚衍：“嗯？”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那是天生的威严，奴才自然害怕。”
楚衍忍不住笑了笑：“朕记得你先前还说怕宋指挥使的，怎么，如今倒是不怕了？”
小尘子懦懦说：“先前奴才不曾与宋大人相交...其实宋大人挺好的，不像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不过，奴才还是...有些怕。”
楚衍挑眉，意味深长：“这一提起宋指挥使来，你这嘴倒是停不下来了。”
小尘子立刻噤声，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回到了紫宸殿。
外头的太监端上来了好几盘精致的点心。
楚衍拿起了一块嚼了几口。
他见小尘子有些心不在焉的，便想到了什么说：“小尘子。”
“奴才在。”
“这宋指挥使前段时间连夜都在办案，朕该是赏点什么犒劳一下，不如你将这些糕点给宋大人端些去吧。”
小尘子唰地抬起头，“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