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脸色不变，语气平静道：“四姑娘这话便说错了，奴婢是闽侯府的奴才。”
不是你的。
她的卖身契，也不在林锦雨这里。
林锦雨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心口堵得慌，冷笑：“我看这府中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一个丫鬟也能跑到我头上耀武扬威，我倒是要去问问夫人，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绿萝没有接这话，只用一双眼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后才道：“奴婢本想着与您也算是有些主仆情分，今日来也能给您带点消息。不过看着您是不在意这些了，既然如此，奴婢告退。”
至于林锦雨口中的威胁，绿萝并不放在心上。
一则她并未做什么，也未说什么出格的话，即便被罚，也顶多便是罚一些银钱，对如今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二则府中谁都知晓，四姑娘连最大的靠山侯爷都惹怒了，在这府中四姑娘彻底没了依仗，连她的生母都在外面养着，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绿萝福身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无。
林锦雨：“站住！”
绿萝走出了院门。
林锦雨手撑在窗框上，探身往外，喊道：“你站住！来人，抓住她！”
无人理会。
林锦雨只能眼睁睁看着绿萝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臂抖了抖，竟是突然便软了身子，直接跌倒下去，撞倒了一旁放着花瓶的小几。
哐啷一声，这下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守在院门口的几人闻声对视一眼，一人走进院子，探头看了眼，脸色一变，高声道：“四姑娘晕过去了！”
其余人顿时便有点儿慌，虽然被主子厌恶，但到底四姑娘也是个主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不好交代。于是连忙有人去请府医，另一人则是往正院跑去，听雨苑倒是一下热闹起来。
而与此同时，宫中。
林锦璇从皇后宫中回到自己住所内，稍坐片刻，便听到宫人传话，几位公主过来给她贺喜了。
等到招待完几个公主，又收了几份贺礼，让人将东西收入她在皇宫内的私库中，林锦璇才终于得闲，询问起侯府那边的事。
碧云道：“一刻钟前传来消息，四姑娘气急攻心，昏厥过去，请了府医之后，灌了一副药后才醒来。四姑娘说是被丫鬟气的，但是负责听雨苑的几人都提到您的事，侯爷听说四姑娘是因着您气昏过去，当即便甩袖离开了。”
林锦璇挑眉，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碧云顿了顿，微微皱眉，然后才道：“虽然确实是绿萝与四姑娘说了几句之后，绿萝离开，四姑娘才气晕过去，但奴婢觉着，估摸还是因着您这次会试，四姑娘才……”
谁都不会相信，林锦雨会因为一个丫鬟把自己气晕，若是如此，也不至于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这时候才觉得生气了去。
更何况，从绿萝交代的那些话来看，她也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
林锦璇哼笑一声，道：“让人好生照看她，毕竟也是我妹妹，总不能真因为一点小事就英年早逝了。”
这话听着就有点儿怪，但碧云表情都没变一下，应下了。
随后，碧云转而提到府中其他人的反应，林锦雪与林锦晴自然是十分高兴，欢喜不已，据说正在挑选给她的礼物，估摸着这两日她不回府的话，就会让人送进宫来。
闽侯爷与侯夫人自不必说，倒是林锦璇亲弟弟林霖，小人儿已经会说话了，侯夫人听到喜报时他也在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凑巧，叫了好几声姐姐。
林锦璇听到林霖在府中叫姐姐，心中微动，有些想回去看看弟弟了。
之前她因着备考的缘故，见母亲弟弟一切安好，故而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书上，与林霖接触不多。即便如此，弟弟林霖却好似天生就与她亲近，每次见到她都表现得十分开心，总是要让林锦璇抱抱才会安分下来。
林霖年纪还小，身上还带着奶香，抱在怀里的时候软乎乎的，可爱又乖巧，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心生怜爱。
不过……这几日她有别的计划，在宫中反倒是更方便她行事，只能暂且压下那丝念想。
说完府中的事，碧云很快说起另一件事来。
“工部那边有消息说，今日您的答卷张贴出来之后，工部安排了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印刷您与其他几位贡士答卷，只收录前十名，印刷成书之后将先在燕京书铺试卖，若是顺利再以其他渠道铺向其他地区。”
林锦璇闻言一怔，道：“前十答卷都收录进一本书？”
碧云：“是。”
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林锦璇心中觉得奇怪，但想到此次科举的种种变革，又好似不那么奇怪。而且此举并非坏事，至少对她以及其他几位贡士不是坏事。
毕竟，朝廷敢大张旗鼓将前十答卷以书籍形式售卖，一则证明此次科举公平公正，几位贡士名次水平都在这一本书中，有心人自己一看便知；二则虽每次科举考题皆有不同，以前就有举子提前想法子收集历届科举考题的行为，这样一来也算是让其他有心科举的人看看优秀答卷应该是怎样的。
至于答卷中涉及政治的一些内容，公开是否不妥……平日里那些文人举子也没少讨论时政，根本算不上什么。相反，公开优秀答卷还能帮这些还未中榜的人拓开思路，并非坏事。
林锦璇想明白之后，道：“想来这次工部也要开始推广活字印刷了。”
如果是私人弄出这印刷术，大抵会为了自身利益将东西藏起来。但东西是工部弄出来的，而此物由朝廷垄断和直接推广至民间，显然皇帝选择了后者。
如此一来……
林锦璇感慨一句：“如此一来，也算是降低书籍成本，想来对那些读书人算是一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