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响起了声响。
然后，是叩门声。
[咚咚咚——]
“你好。”
“家电公司的。”
双手抱头，蜷缩在沙发里的陆平依旧躺了片刻，然后蓦地起身。他深呼吸着，掸了掸身上皱褶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脸上挂出一贯的温和，“来了！”，回应道。
不知自什么时候开始，陆平已经习惯在脸前戴上面具。不管是阳光下普通职员的时候，或者，黑暗里属于情报贩子的身份。
“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晚还过来。”
“那有什么。”
“你也才加班回来吧，在这么个城市生活工作，没一个容易的。”
两个师傅开始拆卸电视。
陆平站在旁看着，他的目光始终在注意师傅的动作是否会碰触墙壁上那几幅新画，画作背后藏着的弹痕还未清理干净。
还在安装。
[叮铃铃——]
忽而，丢在了沙发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陆平看了眼身穿蓝色工装的师傅，他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拿起瞥了眼屏幕，陌生号码，略作犹豫按下了接听。
“陆先生。”
赵正啸的声音在陆平耳畔响起。
只是听起来，嗓音沙哑了许多。
“怎么…没事了？”
陆平确定是赵正啸后，他心跳加快，抬头看了正在安装电视的师傅，往边上走了两步。嘴角轻轻上扬，用包含着笑意的语气，问道。
“托先生您的福，在最后的时刻高长年撤回了手下。我离开后，住在了和平饭店，安顿好了才向您汇报。”
中海，和平饭店。
自浦江里捡回命，赵正啸就来到了这里住下。这家饭店在上个世纪曾经扬名海内外，背后的主人不弱于高家。
坐在沙发前，赵正啸恭敬说道。
按照陆先生洒出消息网络，必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一切，但他说与不说是自己的态度
“嗯。”
陆平听的认真，应道。
“你继续处理事情吧，不要耽搁了正事。”
陆平看了眼安装电视的师傅，提醒道。
话罢，挂断电话。
他在客厅边，茶几旁来回踱了几步。心绪不断的变化，上一秒还处于地狱，下一秒情绪便可能张开，兴奋如身处天堂。野心和胆怯交织，兴奋和恐惧变化。
…
十几分钟后，把师傅送出了屋子。
转身。
回到逼仄的卧室。
依旧按照计划做完俯卧撑和锻炼，等洗簌完，陆平边抓着毛巾擦拭头发，边回应着女友张莹莹的信息。
嘴角噙着笑容。
他在红楼哪有心思回应女友？现在，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姑娘情绪的低落。陆平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是感到放松。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正在被他当做解压的游戏。
聊了很久。
到十二点。
陆平看了眼书柜，指尖在屏幕里敲击着。
[好了好了，马上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不！]
[就不！我今晚想要熬夜！通宵！]
看似是有些小生气，小傲娇。实际上，言词的背后是想要让自己再多陪一会对方。以前的陆平许还读不出这些，但现在的他，只是如张莹莹这般的小女生，在其眼里不再有秘密。
[乖！抬起下巴，让我挠一挠！亲你一口，快去休息！亲亲.jpg]
[害羞.jpg]
[那我睡觉了喔…晚安~亲亲.jpg]
[安~]
女孩闺房。缩在褥子里，身穿粉色睡衣的姑娘满足的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然后才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陆平抬起眼眸时，脸上的笑容便如冰雪寸寸的消融。深吸了口气，走到书柜边，透过玻璃望见了新刷新出的情报。
没有直接将之取出，而是探出指尖，贴靠在略有些冰凉的玻璃前。
“梳理下现状。”
“好消息是，与燕京城李家长房长孙女李玉珍保持了较好的合作关系；将漕门中高层，中海海运集团话事人丁青，将新媒体舆论操纵大哼薛华清收入麾下；百亿金融赵家赵正啸欠我一条命，等同被纳入麾下；即将促成吴时璋、任川南，以及赵正啸合作。”
“好消息是，我赚了超过两个亿现金。”
陆平，盘算。
只觉得自己正在掮客和情报贩子的道路里不断的深入。
将收获梳理，陆平咧开嘴巴，这任何一桩都和普通职员没有半分干系，但都自他手中诞生。
“坏消息是。”
陆平将笑容收敛。
“事情往往都有两面性，我帮助了一个人，就意味着得罪了另一个人。”
“与李玉珍达成合作，代表着我和岭南宋家结成死敌。而同时，李家的擎天之柱李建国老爷子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把赵正啸收到麾下，则说明我和望族高家再没余地。”
细数身陷的漩涡。
陆平清楚，他再不能回到曾经平凡普通的生活。在前些日子，他拿着钱抽身离开还能有藏住的可能，但现在，恐怕他消失过一阵子，红楼吴爷，燕京城李家等存在都会疯了似的找他。
“恐怕这些，都还不是最大的危机。”
陆平，低语。
他自一份份情报的字里行间，隐约望见了一方笼罩在天空间的巨大漩涡，看不穿摸不透，但似乎察觉，自己已然入了局。
“唉！成神证道何其难也？”
长叹一声。
陆平拉开柜门，取出了那份刚刷新出的情报。
“黄色机密级。”
揭开缠绕扣，叩开指甲盖的印记。
如此，方走回书桌前坐下，迎着台灯细细阅读。
夜色越来越深。
陆平抿住嘴巴，神情凝起。中海市，或者整个赵国的权贵信息们，正不断被他触碰。
…
翌日。
吾盟文化，公司的氛围渐渐正轨。
陆平坐在工桌前，他瞥了一样经过的主管，随之将页面切换成软件。等后者离开，才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看似随意的浏览着新闻。
在财经金融页面。
陆平注意到，赵正啸依旧如常的出席着某项金融会议，自能够看见的照片里，完全不能够想象后者昨天夜里险些命丧浦江，手下的安保阵亡数人。
“有小报报道，中海金融巨头赵正啸先生鼻音较重，可能换季受凉感冒。”
陆平轻声念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