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
刚刚回到大使馆、还没来得及，龙言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她说的是日语。
并且这声音，龙言很是熟悉。
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往声源处看去。
他的身后有一辆汽车。
声音是从那辆汽车里发出的。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待车子停在龙言面前时，他也终于看清楚车上那人的面容。
是大岛由美。
龙言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读书的时候和大岛由美见过几次面，后来他去德国留学，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岛由美。
时至今日，已经三年了。
三年过去，她蓄起了长发，唯有眼中的那一汪温柔不变。
只是在看到龙言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温柔少了许多。
说实话，再次见到龙言，大岛由美还是比较尴尬的。
毕竟之前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夏目你怎么在这里？”大岛由美坐在车里，抬起头，与龙言对视。
“跟着第六师团一路打过来的。”
龙言低下头，看着大岛由美，“倒是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这里？”
“来的路上，我看见日军在……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命令允许士兵这样做？”
大岛由美答非所问。
并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大岛由美说的这些话，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龙言脸上表情不变，依旧低着头：
“这是命令。”
“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大岛由美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夏目君你呢？你也纵容你的士兵这样做吗？”
“这是军令，不管我内心的想法如何，我都必须执行。”龙言目光移开，双手插在裤兜，“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闻言，大岛由美呼出一口气，将目光转回，没有回答龙言的话。
见大岛由美不说话，龙言接着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学的是新闻专业，所以，你是以一名记者的身份来的吗？”
大岛由美重新抬起头，“我现在是日本共同社的记者，当然是以记者的身份过来的。”
“是吗？”龙言点点头，“替我向你父亲问好，我还有事，有空的话来我这里喝茶。”
龙言说完，朝大岛由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然而龙言没有注意到的是，大使馆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名军官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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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井大将遇刺后，南京城就已经封锁消息，除了大使馆的高级军官之外，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细节。
龙言听说朝香宫毙了五个可能泄露消息的军官，还差一点就把负责监视廖思成他们的松本弥二杀了。
关于这件事，龙言没有多问。
因为问的越多，嫌疑越大。
……
12月20日，下午一点二十，大使馆，二号会议室。
龙言来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室的房间门是紧闭着的。
虽然有些不太寻常，但龙言还是走上前，敲响了会议室的大门。
“咚咚咚——”
“请进。”
听到会议室内朝香宫鸠彦王的声音，龙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哟，将近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嘛。”
龙言刚刚走进去、话都还没说上一句，一个身影便从房门后面窜了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龙言身子已经贴他身上了。
不过光听声音，龙言就能够听出他是谁。
顺带一提，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样。
夏目贤人重重的拍着龙言的后背，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没事吧？”
龙言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头也不转，“你再这么拍下去，我伤口恐怕就重新崩开了。”
“都一个多星期了，伤口还没结痂？”夏目贤人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扶在龙言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看你气色不错，应该没什么大事。”
视线穿过夏目贤人，龙言看到了同样在房间里的朝香宫鸠彦王。
龙言往旁边跨出一步，面向朝香宫鸠彦王，问道：“亲王殿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朝香宫鸠彦王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刚才开了个会，大使馆里没和夏目贤人见面的军官只剩你了。”
闻言，龙言目光转向夏目贤人，眼中闪过疑惑，“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从今天开始，将由我来接替松松井石根大将的职务。”夏目贤人微笑着，“不过城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龙言抱着手，低头思索着，“不过，城里确实有可能藏着一些不干净的家伙。”
“不是‘可能’，是‘一定’。”夏目贤人走到龙言的身侧、与他并排而立，右手搂住他的肩膀，侧头看着他，笑道：“以后请多指教，夏目少佐。”
龙言侧着头与他对视，“该说‘请多指教’的应该是我，夏目将军。”
夏目贤人右手放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朝香宫鸠彦王，低了低头，“一些必要的事宜已经交接清楚，不知亲王殿下晚上是否有时间，一起吃顿便饭？”
“当然，晚上直接来我办公室吧。”
“多谢亲王殿下。”夏目贤人保持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姿势，笑着鞠了一躬，“那我和夏目少佐就先行离去了。”
“去吧。”
……
“你和亲王殿下很熟吗？”离开会议室有一段距离后，龙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算不上熟，也就见过几次面。”夏目贤人又一次搂住龙言的肩膀，“听说一个多星期前你和竹下俊一起立了大功，那个竹下俊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北辰一刀流流主吗？”
“嗯。”
“晚上这顿饭叫上他、让他一起来呗。”
“好。”
“你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果然是长大了，听说大岛由美也来了，找个机会，你们把婚结了？”
“这件事还是算了。”
“……”
龙言和夏目贤人，一个少佐，一个少将，在走廊上有说有笑。
走廊的末端，一名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像做贼一样，观察着龙言和夏目贤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准确来说，他跟的人是龙言。
他叫山田圭，今年二十八岁，军衔少尉，是长谷川恒一的副官。
山田圭从军校毕业就一直跟着长谷川恒一，而且长谷川恒一平时待他不错，山田圭也将长谷川恒一作为自己的榜样。
长谷川恒一死的不明不白，作为罪魁祸首的龙言却屁事没有。
说实话，山田圭心里极其不平衡。
这件事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那人的心里都会不舒服。
山田圭已经跟了龙言三天。
这三天里，他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龙言经常往一个教堂送食物，跟过去之后山田圭才发现，龙言在里面养了很多女人。
山田圭让几名精通中文的特务在教堂附近徘徊了很久。
从那些女人的对话中，山田圭还知道了一个信息：那个地方曾经有一个伤兵，而现在，那名伤兵被竹下俊送到了金陵医院，据说恢复的不错。
他已经叫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山田圭知道龙言和朝香宫鸠彦王的关系。
所以，他并不打算向任何人打小报告。
前方不远处，在转道的那一刻，夏目贤人眼睛眯起，目光落到山田圭刚才所在的地方。
……